吹吹打打的喜乐声隔着轿帘传进来,敲得人脑仁疼。
沈知意坐在晃晃悠悠的花轿里,只觉得头顶的凤冠沉得要命,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身上这身大红嫁衣,看着光鲜,其实是继母临时找裁缝赶出来的,料子糙得很,磨得皮肤发痒。
她悄悄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王氏可真行,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周全。
这轿子晃得厉害,她这身子骨都快被摇散架了。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
“哎哟,真嫁了?丞相家那个病恹恹的大小姐?”
“可不是嘛,替她妹妹嫁的!真可怜,这身子进了摄政王府,能撑几天啊……”
“小声点!不要命啦?敢议论那位爷……”
“唉,造孽哦……”
沈知意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轻轻咳了两声,觉得喉咙干得发紧。这破身子真是不争气,多坐会儿轿子都难受。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那对沉甸甸的金镯子。这是她亲娘留下的唯一念想,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得沉住气。”她小声对自己说,“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花轿猛地颠了一下,像是碾着了石头。沈知意下意识用手一撑,动作利索得很——那是她上辈子在军营里练出来的反应。
但她立刻“哎哟”一声,软软歪倒在轿子里,气若游丝地哼唧:“疼……”
外头的轿夫吓得连连告罪:“王妃恕罪!小的没看清路……”
她在里头有气无力地回应:“不、不怪你们……是我没坐稳……”
声音那叫一个柔弱,那叫一个善解人意。
轿夫们又是愧疚又是同情,互相小声嘀咕:
“这王妃脾气真好。”
“可惜了,身子这么弱,嫁进王府怕是……”
沈知意在轿子里轻轻整理了下嫁衣。看,这不就让人心软了?
她得好好利用这副病秧子的模样。那位摄政王不是凶名在外吗?不是能吓哭小孩吗?那她就反着来。
你凶,我就哭;你狠,我就晕;你讲道理,我就咳嗽喘不上气。
她倒要看看,一个动不动就晕倒、眼泪说来就来的病美人,那位爷能拿她怎么办?
“咳咳……”她又压低声音咳了两声,觉得胸口闷得慌。
这身子倒是挺配合演戏的。她得好好保重,可不能真在达成目的前就没了。至少,在看到她那些“好家人”得到报应之前,在她在这吃人的王府里站稳之前,她得好好地“病”下去。
就在这时,花轿突然慢了下来。外头的喜乐声变得更响了,还夹杂着整齐划一的请安声:
“参见王爷!”
“恭迎王爷!”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顺着轿帘缝钻进来,沈知意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指尖发凉。
来了。
那个男人就在外面。
她能感觉到花轿彻底停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外头的喧闹声一下子小了很多,只剩下喜乐还在勉强吹打着。
轿夫小声提醒:“王妃,到王府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轿帘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王妃下轿。”
这声音没什么温度,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她得演好这出戏,从下轿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动作慢得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刚站定,就晃了一下,幸好旁边的云苓眼疾手快扶住了。
“小心些。”她轻声对云苓说,声音弱得风一吹就散。
她从却扇后面悄悄抬眼打量四周。我的天,这阵仗……两排侍卫站得笔直,个个面无表情,看着就吓人。这哪是娶亲,分明是审犯人。
正前方站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大红的喜服,却丝毫不见喜庆。隔着盖头,她都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想必这就是那位活阎王了。
她垂下眼,轻轻咳了两声,身子微微发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有点害怕。
“王爷……”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又轻又颤,“妾身……给您请安了。”
说着就要行礼,结果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旁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免了。”那声音冷得像冰,“进去吧。”
连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沈知意心里反而踏实了些。看来这位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不耐烦得很。这样正好,她越显得柔弱无用,他越懒得搭理她。
她由云苓扶着,一步一步慢慢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看着随时要倒。
跨火盆的时候,她特意绊了一下,吓得旁边的嬷嬷赶紧扶住。
“王妃当心!”
她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吓、吓死我了……”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大步往前走了,连头都没回。
好,很好。越不耐烦越好。
她继续慢吞吞地挪着步子,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这路怎么这么长……我、我走不动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的人听见。
扶着她的云苓小声安慰:“王妃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她又咳了两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
前面那个红色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虽然没回头,但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抬顶软轿来。”他冷冷吩咐。
“是,王爷。”
沈知意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看,第一步成功了。
她被人扶着坐上软轿,终于不用自己走路了。隔着轿帘,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又扫了过来。
她赶紧低下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软轿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她偷偷从缝隙里往外看。这摄政王府可真大,亭台楼阁,看着比丞相府还要气派。只是到处都静悄悄的,连个说笑的下人都没有,透着一股子压抑。
也不知道她那个“新房”会是什么样。
不过不管什么样,总比在丞相府强。至少在这里,她不用整天看继母和妹妹的脸色,不用喝那些不知道加了什么的补药。
软轿停了下来。
“王妃,到了。”
喜欢摄政王嘴硬,娇妻难哄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摄政王嘴硬,娇妻难哄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