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翰率领的征北行营两万精骑,如同一股蓄势待发的钢铁洪流,沿着帝国精心维护的北方驰道,一路向北疾驰。这些骑兵大多来自边地军镇,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与长途奔袭,加之慕容翰治军严整,令行禁止,行军速度极快。沿途州县早已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文书,在指定地点准备好了充足的粮草、饮水和替换马匹,使得大军得以轻装疾进,将精力集中于即将到来的战斗。
朔方军镇都督董闰得知援军将至,且是由名震北疆的慕容翰统领的精锐骑兵,多日紧绷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他立刻调整策略,从单纯的固守防御,转向更为积极的“依托要点,伺机反击”。他派出大量熟悉地形的本地游骑与慕容翰部先锋联络,提供最新、最详细的敌军动态、兵力分布以及漠南的地形、水草情报。
慕容翰率部抵达朔方军镇治所后,未及休整,便立即与董闰进行了深入的军情研判。巨大的沙盘前,两人神色凝重。
“慕容将军,情况便是如此。”董闰指着沙盘上几处插着代表柔然小旗的区域,眉头紧锁,“柔然人此次学乖了,分兵数路,每股多则四五千,少则一两千,行踪飘忽,彼此间保持一定距离,又相互呼应。专门袭击我防守薄弱处,或诱我小股部队出击。我军若大队出击,彼则远遁,利用骑兵速度优势与我周旋;若分兵追剿,又恐兵力分散,被其集中优势兵力反噬,逐个击破。着实令人头疼。”
慕容翰凝视沙盘,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那微缩的山川河流。他沉吟片刻,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几道弧线:“彼依仗者,无非有二:一是来去如风的机动性,二是对漠南地形的熟悉。然其数路分兵,看似灵活,实则亦有致命弱点,那便是兵力分散,难以在短时间内迅速相互呼应,形成合力。”
他抬起头,看向董闰,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既然彼分兵,我亦可效仿其法,化整为零!我将行营两万骑兵,分为五支机动支队,每支四千人,皆配足弓矢,携带十日干粮。以精干果敢之将统领,并赋予其临机决断之权,不必事事请示,可在划定的大范围内自主巡弋、索敌。同时,”他加重语气,“我们需以烽燧、快马哨探构建一个覆盖主要区域的快速通信网络,各支队之间保持密切联络。一旦某支支队发现敌踪,并能咬住敌军,则附近其他支队需根据约定信号,迅速向该区域靠拢,形成局部优势兵力,对敌实施围歼!以此破解其游击战术!”
这是一个大胆而极具风险的战术,极度依赖各支队将领的独立指挥能力、部队的强悍战斗力以及通信联络的顺畅。但无疑,这也是应对柔然当前这种“狼群”战术的最佳破解之道。董闰盯着沙盘,脑中飞快推演,思索片刻,重重一拍案几,震得沙盘上的小旗簌簌抖动:“好!就依慕容将军之策!风险虽大,收益亦高!我朔方军所有步兵,负责坚守各处要点城池、戍堡,并为骑兵提供稳固的后方支撑、粮草补给与侧翼掩护!我们步骑协同,给这些柔然狼崽子来个瓮中捉鳖!”
策略既定,魏军这台高效的战争机器立刻全速运转起来。
慕容翰展现出名将的魄力与知人善任,迅速将两万精锐骑兵分为五支:
第一支队:由慕容翰的弟弟、以勇猛诡诈着称的慕容垂统领,多为原幽州突骑,擅长突击。
第二支队:由凉州都督姚襄之子、年轻气盛、锐意进取的姚苌统领,以羌族骑兵为主,悍勇善射。
第三支队:由玄甲军骁将、沉稳老练的韩延统领,是重甲骑兵与轻骑的混合。
第四支队:由另一名玄甲军骁将、以疾如风火闻名的薛彤统领,皆为轻骑,速度最快。
第五支队:由一位归附的、熟悉漠南地理的鲜卑别部酋长纥奚烈统领,其部众擅长长途奔袭。
慕容翰自己则亲率两千最精锐的、人马皆披重甲的突骑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策应各方,给予致命一击。
接下来的日子里,广袤的朔方原野与阴山南麓,上演了一场场惊心动魄、速度与力量角逐的骑兵追逐与厮杀。斥候往来如梭,烽烟时起时落。
姚苌率领的第二支队,在巡视黄河河套地区时,其派出的游骑偶然发现了一支约两千骑的柔然部队,正在围攻一个位于河湾处、防守薄弱的小型军屯。军屯围墙已被攻破数处,守军与屯民正在苦苦支撑,情势危急。姚苌接到报告,年轻的脸庞上毫无惧色,反而涌起一股兴奋。他毫不犹豫,立刻下令全军突击!
四千羌骑如同戈壁上骤然升起的沙暴,马蹄声汇成雷鸣,从侧后方猛地卷入战场!姚苌一马当先,手中长矛如毒龙出洞,羌骑们则在奔驰中纷纷张弓搭箭,箭矢如同飞蝗般铺天盖地射向措手不及的柔然人。柔然人正专注于攻打军屯,根本没料到会遭遇如此规模的魏军精锐骑兵,仓促间阵型大乱,人仰马翻。姚苌目光锁定敌军首领,直冲而去,两人在马背上交手数个回合,姚苌凭借更胜一筹的勇力,一矛将对方挑落马下!主将阵亡,柔然军心崩溃,经过半个时辰的激烈追逐砍杀,这支柔然部队被彻底击溃,斩首八百余级,余众狼狈逃窜入茫茫草原。军屯之围遂解,屯内军民劫后余生,对魏军感激涕零。
几乎与此同时,慕容垂率领的第一支队,在阴山南麓一条隐秘的山谷附近,通过精干哨探的侦察和当地猎户的指引,成功捕捉到了柔然大将郁久闾阿那瓌率领的一支约四千人的主力。慕容垂用兵如其人,诡诈难测。他并未选择正面强攻,而是利用对地形的仔细勘察,设下了一个精巧的埋伏。他派出一支小股部队伴装败退,丢弃一些辎重,引诱求胜心切的郁久闾阿那瓌率军追击。柔然骑兵果然中计,一路追入那条狭窄的、两侧山坡陡峭的山谷。待敌军前锋过半,后队尽数入谷,慕容垂一声令下,埋伏在山谷两侧的魏军骤然现身,强弓硬弩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滚木礌石也轰隆隆地砸下!谷内柔然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人马互相践踏。慕容垂则亲率精骑如一把铁钳,死死堵住谷口。柔然军进退失据,死伤极其惨重,郁久闾阿那瓌见大势已去,在数百亲卫拼死保护下,丢弃大军,从一处陡坡侥幸突围而去,身边仅剩数十骑。
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向朔方军镇和建康朝廷,朝野为之振奋。
然而,接连的失利,尤其是爱将阿那瓌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使得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勃然大怒,感觉威严扫地。他决定亲自出马,挽回颓势。他集结了本部最为精锐的一万五千骑兵,号称三万,浩浩荡荡南下,不再分散劫掠,而是意图寻找魏军主力进行决战,一举挽回颜面,并重新确立草原霸主的威望。
慕容翰通过遍布草原的哨探和归附部落的消息,很快得知了柔然主力动向。他等待的决战机会终于来了!他立刻通过快马和烽燧,向其他四支骑兵支队发出集结命令,要求他们向预定战场——一片名为“野狐岭”的开阔草甸区域秘密靠拢。同时,他请董闰派出数千精锐步兵,携带大量强弓硬弩和坚固的拒马,预先占据野狐岭两侧的制高点,构筑简易却有效的防御阵地,并埋伏下大批弩手。
柔然大军挟怒而来,求战心切,侦察难免疏忽,毫无察觉地一头撞入了慕容翰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当柔然骑兵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挥舞着弯刀,发出野性的嚎叫,涌向野狐岭下那片看似适合骑兵冲锋的草甸时,等待他们的是两侧山丘上突然站起的无数魏军身影,以及随之而来的、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致命箭矢和威力巨大的弩炮!冲锋在前的柔然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人仰马翻,阵型大乱,伤亡惨重。与此同时,慕容翰亲自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集结完毕的四支魏军骑兵支队,如同四把早已磨砺锋利的出鞘利刃,从三个方向(慕容翰刻意留出北面一个缺口,符合围师必阙的兵法道理)同时向陷入混乱、士气濒临崩溃的柔然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慕容垂居左,姚苌在右,韩延与薛彤居中,如同铁锤的四面砸下。慕容翰亲率两千重甲预备队,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缓缓压上,随时准备投入最关键的战斗。
铁蹄践踏着大地,发出滚雷般的巨响,震得人心发颤。玄甲军的黑色旗帜、慕容部的狼头大纛、羌族的特色战旗……各式各样的旗帜在战场上迎风飘扬,代表着不同出身、不同民族的魏军骑兵,此刻却为了同一个目标、同一个帝国,紧密协同,奋勇争先,展现出强大的凝聚力。马槊如林,长刀映日,弯刀闪烁,在阳光下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箭矢破空的尖啸声、兵器猛烈碰撞的铿锵声、战士怒喝的呐喊与垂死者绝望的哀嚎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冷兵器时代规模宏大的骑兵会战的雄浑而悲壮的交响曲。
柔然军虽人数占优,但在魏军有准备的步骑协同伏击和打击下,士气彻底崩溃,指挥系统失灵。可汗郁久闾吴提见大势已去,己方军队已成待宰羔羊,在亲卫“狼骑”拼死保护下,狼狈不堪地向北面那个唯一的缺口逃窜,连象征汗权的金狼大纛都弃之不顾。
是役,魏军大获全胜。战场尸横遍野,斩首近万,俘获牛羊马匹、兵器甲仗无数,柔然可汗的金狼大纛也被魏军缴获,成为辉煌的战利品。柔然经此一败,元气大伤,核心精锐损失惨重,短期内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南侵,北疆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胡骑惊雷落,不仅彻底击碎了柔然郁久闾吴提的野心,更以一场干净利落的歼灭战,向天下内外所有势力宣告了冉魏王朝强大的军事实力、高效的指挥体系以及跨军镇协同作战的能力。北疆,暂时迎来了渴望已久的和平。捷报传回建康,举城欢庆,人心振奋。冉闵下旨,犒赏三军,慕容翰晋爵位,董闰、慕容垂、姚苌等将领各有丰厚封赏,士卒也按功行赏。
经此一役,军镇制度的优越性在实战中得到充分验证,归附的胡族将领的忠诚与卓越的军事能力也获得了朝野更广泛的认可与信任。帝国的北方藩篱,在一次高质量实战的淬炼后,变得更加坚固,帝国的武功,亦由此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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