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西侧的楼梯间，平日里人迹罕至，空气中漂浮着陈年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这里成了 章、杰 以及他们小组其他几个垂头丧气的组员临时的“刑场”。
“真他妈倒霉！”章 狠狠地将拖把摁进浑浊的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他负责拖地，动作粗鲁，仿佛脚下的楼梯是肖伟的脸。
杰 则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栏杆，嘴里不停地抱怨：“都怪王胖子，要不是他数学考砸了，我们平均分也不至于垫底……哎，我说章哥，你轻点，水都溅我身上了！”
“嫌脏就自己来拖！”章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同组的其他几人也是唉声叹气，磨蹭着手中的活计，空气中弥漫着消极和怨愤。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是 倪。
他沉默地走进来，手里没拿任何工具，只是扫视了一眼这片狼藉和敷衍了事的众人。
“倪……倪班长？”杰 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您怎么来了？是肖老师有什么新指示吗？”
倪 没理他，目光落在 章 身上，又看了看那桶已经变得乌黑的脏水。
“水该换了。”倪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走上前，单手提起那沉重的水桶，走向远处的洗手间。
章愣了一下，看着倪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倪来这里的目的。是监督？还是……
不一会儿，倪提着一桶干净的清水回来了，放在章面前。
“谢了。”章生硬地说了一句。
倪点了点头，没说话，却没有离开。他走到楼梯拐角的窗户边，靠墙站着，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放空。
有倪在场，杰和其他人收敛了不少，打扫的效率也莫名提高了一些。但气氛却变得更加古怪，一种无声的张力在弥漫。
章 一边拖着地，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倪。他想起篮球赛的邀请，想起智关于倪可能并非铁板一块的猜测。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他拖着地，慢慢挪到倪附近，假装随意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倪能听见：
“喂，倪班长，肖伟……他以前也这么喜欢罚人打扫卫生？”
倪 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过了好几秒，才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他一直这样。”
这简短的回应，却让 章 心头一跳。倪没有称呼“肖老师”，而是用了“他”！这是一种极其细微，但在此刻语境下显得格外突出的疏离。
“看来你也没少被他罚？”章试探着追问，拖地的动作慢了下来。
倪终于转过头，看了章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丝警告，也有一丝……自嘲？
“做好你的事。”他最终只是这样说，语气算不上严厉，却足以让章闭嘴。
但就在倪转回头去的瞬间，章 清晰地看到，在他后颈衣领下方，似乎有一小片肤色与周围不同，像是……另一道旧疤的边缘。
章的心猛地一沉。手臂，后颈……倪的身上，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痕迹？它们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教学楼的教师办公室。
智 抱着一摞作业本去语文办公室交给 肖伟。他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不算激烈，但语气明显不悦的对话。是 肖伟 和 林薇 的声音。
“……林老师，我理解你的教学热情，但初三阶段，稳定压倒一切。一些过于……活泼的方法，可能会打乱学生的复习节奏。”这是肖伟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肖老师，我认为激发兴趣和打好基础并不矛盾。”林薇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坚定，“这次月考，部分同学的进步也说明了……”
“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肖伟打断了她，声音略微提高，“尤其是英语这种科目，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我希望后续的教学，能更紧密地围绕教材和考纲进行。班级的整体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里面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肖老师。我会注意的。”林薇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 智 能想象到她此刻紧抿嘴唇的样子。
智 心中一阵发凉。肖伟正在对林薇施压，试图将她这股“新风”也纳入他控制的轨道。
他赶紧后退几步，假装刚走过来的样子，然后才敲门进去。办公室里，肖伟坐在办公桌后，脸色平静，那副铁框眼镜反射着冷光。林薇老师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见智进来，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智 将作业本放在肖伟桌上，肖伟只是“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走出办公室，智 的心情沉重。楼梯间里，章可能正在试探倪身上的秘密；而办公室里，肖伟已经毫不掩饰地开始修剪任何可能超出他控制的枝叶。
反抗的道路上，每一步都布满了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荆棘。倪身上的旧疤，林薇老师面临的压力，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在 智 的心头。但他知道，他们不能停下。了解这些荆棘的根源，或许才能找到斩断它们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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