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崎光几乎是蹦跳着从洗漱间回来，脸上还挂着水珠，发梢微湿，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明亮，尽管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疲惫的红血丝。她看到蝴蝶忍已经彻底整理好了仪容，正坐在窗边的矮几前，慢条斯理地冲泡着两杯花茶。晨光勾勒着她沉静的侧影，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往常的蝶屋清晨，如果不是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着泪水和激烈情绪的微妙气息。
“忍姐姐！” 神崎光欢快地叫了一声，凑到矮几对面坐下，双手捧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蝴蝶忍的动作，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蝴蝶忍将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花茶推到她面前，紫眸抬起，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冷静下来了？”
“嗯！” 神崎光用力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安抚了她有些干涩的喉咙，也让她雀跃的心情稍微沉淀了些许。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清浅的饮茶声。
忽然，蝴蝶忍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神崎光脸上，那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
“光。”
“嗯？”神崎光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口花茶。
“你昨天……”蝴蝶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是怎么知道……我和香奈乎在讨论那个计划的？”
她顿了顿，紫眸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探究的光芒，“还有……你似乎，对童磨的能力，以及我可能采取的手段……了解得过于清楚了。”
“我想知道，光，” 蝴蝶忍的指尖轻轻抬起，并非触碰，只是悬在空中，指向神崎光，仿佛在点出问题的核心，“你是如何知道……我计划中，那最终方案的具体细节的？”
神崎光的呼吸一窒。
（来了……）
她最害怕的问题，还是来了。她可以解释自己听到了对话，但无法解释，为何她一听就知道那最终方案意味着蝴蝶忍要将自身化为毒囊。原着中的信息，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无法解释的依仗。
“我……” 神崎光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我……我猜的！因为忍姐姐你一直在研究针对上弦的强效毒素，而且……而且那种同归于尽的战术，很符合忍姐姐你有时候会……”
“猜的？” 蝴蝶忍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笑意的弧度，紫眸中的探究之色更浓，“光，你猜得很准。准得……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声音压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冰冷的质询：
“还有更早之前……你似乎总是能恰好出现在关键的地方。真菰和锖兔，手鬼，灶门一家，甚至炼狱杏寿郎……你的行动，带着一种超乎常理的……预见性。”
蝴蝶忍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神崎光的灵魂，看清里面隐藏的所有秘密。
“告诉我，光。”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神崎光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差点溅出来。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大脑飞速运转，无数借口和谎言闪过，但看着蝴蝶忍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知道，任何精密的谎言都可能被拆穿，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那样彻底的坦诚之后。
于是，她选择了最原始、也是对她目前处境最有效的办法——
装傻，兼撒娇。
“诶？” 神崎光放下茶杯，脸上瞬间堆起无辜又困惑的表情，金色的眼眸眨巴着，仿佛听不懂蝴蝶忍在说什么，“我……我就是路过药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点嘛……忍姐姐你和香奈乎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但我的听力还挺好的！”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理直气壮，但微微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心虚。
“哦？路过？” 蝴蝶忍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气，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么巧，就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那、那是因为……” 神崎光语塞，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她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漏洞百出。情急之下，她干脆从坐垫上爬起来，绕过矮几，蹭到蝴蝶忍身边，像只无尾熊一样抱住她的手臂，开始耍赖。
“哎呀忍姐姐！你问那么清楚干嘛嘛！” 她把脸埋在蝴蝶忍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撒娇的意味，“反正……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我有我的办法嘛！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为了我们能一起活下去，这不就够了吗？”
她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恳求的金色眼眸望着蝴蝶忍，摇晃着她的手臂：“不要问了好不好？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说清楚……但我保证！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真的！我发誓！”
蝴蝶忍垂眸看着紧紧扒在自己身上的神崎光，感受着她手臂上传来的、带着不安的力道和温度。少女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刚刚洗漱过的清新气息，那副全然依赖又带着点心虚耍赖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怕被主人责罚的小猫，让人硬不起心肠继续逼问。
她当然看得出光在隐瞒，在糊弄。那闪烁的眼神，牵强的借口，以及此刻过于用力的撒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光的身上有着巨大的、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就与她为何如此了解某些未发生的事，为何总是能精准地“预知”并改变悲剧有关。
（又在逃避……）
蝴蝶忍的指尖轻轻点在了神崎光的额头上，阻止了她继续蹭下去的举动。紫眸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和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深邃。
“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糊弄的力度，“你觉得……这种话，能骗过我吗？”
神崎光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水汽，看起来委屈极了：“我没有骗人！我就是知道！我的心告诉我的！忍姐姐不相信我吗？” 她说着，眼眶说红就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看着她这副准备“一哭二闹三撒娇”的架势，蝴蝶忍沉默了。她知道，继续追问下去，恐怕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这个孩子，在关于某些核心秘密的事情上，口风紧得出奇，而且极其擅长用这种令人头疼的方式蒙混过关。
将心比心，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着不愿轻易示人的秘密和伤痕？光的隐瞒，或许也有着同样沉重、甚至更加难以启齿的原因。
逼问，或许能得到答案，但也可能再次撕裂她们之间刚刚修复的、脆弱的信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神崎光的心悬在半空，抱着蝴蝶忍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屏息等待着审判。
终于，蝴蝶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伸出另一只手，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拍了拍神崎光的手背。
“罢了。” 她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你不想说，便不说吧。”
神崎光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不过，” 蝴蝶忍话锋一转，紫眸中重新凝聚起那种熟悉的、带着一丝危险意味的温柔笑意，“记住你说的话。合适的时候……我等着。”
她微微倾身，靠近神崎光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补充道：
“如果让我发现，这个合适的时候你拖延得太久……或者，这个秘密会危及到你自身……”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神崎光的脸颊，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你知道后果的，对吧？我的光。”
这温柔的威胁，让神崎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心里那块大石头却终于落了地。至少，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她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知道知道！忍姐姐最好了！我保证！到时候一定告诉你！”
看着她这副狗腿的样子，蝴蝶忍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随即恢复了常态，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好了，别赖在这里了。” 她重新端坐，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今天的训练，别忘了。”
“是！我这就去！” 神崎光如获大赦，立刻站起身，活力满满地朝门外冲去，仿佛刚才那个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人不是她。
跑到门口，她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对着蝴蝶忍露出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
“那个……忍姐姐！晚上……我还能来找你吗？我们一起研究……那个……更安全的方案？”
蝴蝶忍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瞥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神崎光以为会被拒绝时，却听到一声极轻的：
“……随你。”
神崎光的笑容瞬间更加明亮，像个小太阳一样，挥了挥手，这才真正转身跑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蝴蝶忍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紫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若有所思。
（秘密吗……）
（没关系，光。）
（我有的是时间……等你主动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无论那背后藏着什么……）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花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势在必得的弧度。
（你终究……会完全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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