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霓裳”接了个大单子——省城师范学院的毕业班要订制统一服装。八十套西装裙,要求在毕业典礼前交货。
陆铮签合同时手很稳,回到家却彻夜未眠。天蒙蒙亮时,林晚发现他坐在裁缝台前,就着台灯反复修改裁剪图。
“来得及。”她轻声说。
他猛地回头,眼下泛着青黑:“你再去睡会儿。”
晨光熹微中,他的侧影格外紧绷。林晚走过去,看见图纸边放着一本翻烂的《服装裁剪》,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我帮你。”她拿起尺子。
接下来的日子,裁缝铺里灯火通明。陆铮亲自去选料子,在仓库里一待就是整天。有次林晚送饭去,看见他举着布料对光查看,专注得连她进门都没察觉。
“这块更好。”他指着浅灰色的确良,“耐磨,不起皱。”
林晚抚过布料,触手细腻挺括。她注意到他手背添了道新伤,是搬布匹时被木箱划的。
第一批成品出来那晚,陆铮一件件仔细检查。有个学徒锁边不够平整,他当场拆了重做。春杏想帮忙,被他赶到一旁:“看着学。”
夜深了,他还在修改腰线。林晚端来宵夜,见他正对着图纸喃喃自语:“这里收半寸更好……”
“陆铮。”她唤他。
他抬头,眼神恍惚了一瞬,才聚焦在她脸上。台灯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图纸上,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吃完再说。”她把碗推过去。
是酒酿圆子,滚烫的。他舀了一勺,忽然说:“等这批做完,带你去检查身体。”
林晚怔住。月事迟了半月,她只当是劳累所致。
“你最近嗜睡。”他语气平静,耳根却悄悄红了,“娘说可能是……”
话没说完,春杏慌慌张张跑进来:“陆哥!师范学院的老师来了!”
来的是教务主任,说要提前验货。陆铮放下碗就往外走,林晚跟上时,发现他悄悄把受伤的手藏进了裤袋。
样品间里,西装裙挂得整整齐齐。教务主任仔细检查后,满意地点头:“比约定的工期还早三天。”
陆铮神色如常,只有林晚看见他后背的衬衫湿了一片。
送走客人,他立即关店门,召集所有人开会。
“后面六十套,按这个标准做。”他声音沙哑,“完工后每人发奖金。”
工人们欢呼起来。等大家都散了,他才慢慢滑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夕阳透过橱窗,把他额角的汗珠照得发亮。
“值得庆祝。”林晚说。
他抬眼看来,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动。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回来时拎着豆浆油条,还有一包酸梅。林晚洗漱出来,看见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先吃点垫垫。”他神色如常,却把酸梅推到她面前。
去医院路上,他车蹬得很稳,遇到坑洼都要绕行。挂号时抢着排队,缴费时把林晚按在长椅上:“坐着等。”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笑着说恭喜。陆铮愣在原地,像没听懂似的。直到护士又重复一遍,他才猛地攥住林晚的手,攥得生疼。
回去时他蹬得很慢,一路无话。快到家时突然刹车,转头看着她,眼睛亮得惊人:
“叫安安好不好?”
风吹起梧桐絮,像一场温柔的雪。林晚望着他紧绷的侧脸,轻轻点头。
当晚裁缝铺提前收工。陆铮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还给每个人都发了红鸡蛋。老陈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大喜事!”
夜里林晚醒来,发现身边空着。她走到窗边,看见陆铮坐在院里那棵梧桐树下,就着月光钉一个小木马。
锤起锤落,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夜色。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温柔地覆在青石板上。
林晚没有惊动他。回到床上时,听见院里传来压抑的哼唱,是走调的摇篮曲。
晨光初露时,小木马已经成型。粗糙,笨拙,却每个边角都磨得圆润。陆铮正低头给它系红绳,晨风拂过他微乱的发梢。
这个春天,梧桐树格外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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