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那件灰粉软缎的改良旗袍终于完工。
深灰色的真丝绲边如一道精致的画框,勾勒出衣裙的轮廓,将灰粉的柔美恰到好处地收束其中。立领微微敞着弧度,腰身流畅地贴合,下摆的开衩略高于传统,行走间会隐约露出小腿优美的线条,既端庄又不失灵动。
陈教授夫人如约前来试衣。她走进特意用布帘隔出的试衣间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春妮守在外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比等待吴师傅点评时还要紧张。
布帘掀开,陈夫人走了出来。
她站在镜前,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左右转身,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铺子里安静下来,连在里间玩耍的安安都扒着门框,睁大了眼睛。
“这腰身……”陈夫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惊喜,“竟一点不拘着。”她抬手,做了个环抱的姿势,腋下与后背依旧平整服帖。“往常穿旗袍,总不敢这么抬手。”
她轻轻踱步,裙摆微荡,那恰到好处的开衩让她步履生风,少了束缚,多了几分潇洒。
“夫人穿着真好看。”林晚微笑着上前,替她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我们调整了省道的位置,肩线也放宽松了些,活动起来更方便。”
“何止是方便。”陈夫人对着镜子,眼里有光,“感觉……人都精神了,年轻了几岁似的。这颜色也衬得人气色好。”
她爽快地付了余款,甚至等不及打包,直接就穿着新衣服走了,说要去给几位老姐妹瞧瞧。
铺子里,春妮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泛起如释重负的红晕。小柱子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吴师傅依旧坐在他的老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只是在陈夫人称赞腰身不拘束时,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待客人走后,他起身,走到挂着另一件半成品旗袍的架子前,拿起划粉,在腰侧某个位置,轻轻修改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行动,便是他最直接的肯定。
这日午后,陆续又有几位熟客上门。她们本是来做寻常衣裳,却都不约而同地被那本摊开的上海画册,以及画册旁林晚新画的几款融合海派元素的设计草图吸引了目光。问询的人多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对新样式的兴趣。
“这裙子,我们真能做?”一位年轻的女士指着草图上一条略带伞形的连衣裙,有些不敢相信。
“能。”林晚语气肯定,“只是工期会长些,有些细节要和老师傅慢慢琢磨。”
“工期不怕,只要做出来好看!”那女士当即就定了下来。
陆铮在一旁默默看着,转身对瘦猴低声交代:“再去进一批类似的料子,哔叽和凡立丁多要些,颜色……挑时新又耐看的。”
傍晚打烊,算盘声噼啪作响。瘦猴报出数目时,声音都带着喜气。不仅订单多了,单件的价钱也因着这新颖的设计和精细的做工,比往常高了不少。
春妮和小柱子收拾着工具,脸上虽有疲惫,眼神却亮晶晶的。他们看着那本已被翻得有些卷边的画册,不再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洋派物事,而是触手可及、可以学习甚至可以超越的样本。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那件被陈夫人穿走的灰粉旗袍,仿佛还在铺子里留下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与布料、画册的气息交融。
林晚在灯下绘制新的草图,笔尖沙沙作响。陆铮坐在她对面,擦拭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沉静而温暖。
新风不仅吹动了“霓裳”的布料,更吹动了人们的心。一种名为“改变”的种子,在质疑与尝试中破土后,终于开始迎着阳光,舒展叶片。前路尚长,但第一步,已然稳稳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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