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洛城南市的喧嚣尚未完全苏醒。一对看似普通的卖艺兄妹——面容憨厚的哥哥文甲和机灵俏皮的妹妹夏婉清,正混在出城的人流中,不紧不慢地向南而行。
文甲,也即是陈文甲,肩上扛着那面写着“卜算杂技”的破旧幌子,步伐沉稳。夏清荷则扮作妹妹夏婉清,手里把玩着一只木刻的机关小鸟,时不时让它扑腾几下翅膀,发出“吱嘎”的声响,引来旁边几个早起小童羡慕的目光。
“哥,你看那边有卖炊饼的!”夏清荷扯了扯陈文甲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闻着好香!我们用昨天‘赚’的铜板买两个吧?”昨天他们在南市小试身手,夏清荷用几手简单的数学谜题和机关小把戏吸引了一圈人,陈文甲则表演了一套看似笨拙、实则蕴含巧妙卸力技巧的“硬功”,倒是真赚了几十个铜板。
陈文甲好笑地看着她:“方才不是还说要把钱省下来,给王掌柜带点洛城特产么?”他如今面容经过许幽兰的巧手易容,显得平凡无奇,唯独那双眼睛,深邃通透,偶尔流转过的一丝慧光,才会让人隐约觉得此子不凡。
“哎呀,那是大事嘛!”夏清荷皱皱鼻子,掰着手指头算,“可是赶路也很费体力呀,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回淮水镇嘛。而且一个炊饼才两文钱,我们昨天赚了四十三文,花了四文,还剩三十九文,买两个饼才花四文,还剩三十五文,足够给王掌柜买一包上好的洛城云片糕了!说不定还能剩点买糖葫芦……”
听着妹妹又快又清晰的算计,陈文甲眼中满是笑意。这三年来,夏清荷的“智”愈发惊人,这种日常琐事的计算对她而言连思考都算不上,完全是一种本能。
“好好好,买两个。”陈文甲掏出四文钱,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炊饼。兄妹俩一边啃着饼,一边走出了洛城南门。
离了官道,转入相对僻静的小路,行人渐稀。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路旁野花星星点点,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气氛一时轻松惬意。
“哥,我们比一比谁先到前面那棵大槐树怎么样?”夏清荷吃完饼,拍拍手,兴致勃勃地提议。她知道哥哥虽然内力深厚,但自己凭借对地形的精准计算和更灵巧的身法,短程冲刺未必会输。
陈文甲挑眉:“输了的人今晚守夜?”
“成交!”
话音未落,夏清荷已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般掠了出去,步法灵动,竟带起些许残影。
陈文甲哈哈一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迈步之间却似缩地成寸,看似不快,却稳稳地跟在夏清荷身后一步之遥,气息悠长,显得游刃有余。他并未动用全部实力,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看着妹妹如同挣脱牢笼的小鸟般欢快。
最终,夏清荷以半个身位的优势率先触摸到粗糙的槐树皮。
“耶!我赢了!”她转过身,脸颊因运动而泛红,眼睛笑得弯弯的,“哥,你今晚可要打起精神哦!”
“是是是,夏女侠身手了得,在下佩服。”陈文甲配合地拱手,眼中满是宠溺。
说笑间,忽听前方岔路口传来一阵哭喊和斥骂声。两人对视一眼,收敛笑容,快步上前查看。
只见一个老农瘫坐在地,面前撒了一地的草药,一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彪形大汉正恶狠狠地指着老农骂骂咧咧,旁边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帘紧闭。
“老不死的!眼睛长脚底板了?路这么宽,你偏要拦在马车跟前?要是惊了马,伤了我家小姐你担待的起吗?”那家丁气势汹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农脸上。
老农吓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小老儿不是故意的,是这箩筐的绳子突然断了……这药是给我家老婆子救命的啊……”
陈文甲目光一扫,便看清了情况。老农的箩筐绳索断口整齐,明显是被利器划过,而那家丁腰间鼓鼓囊囊,隐约露出一截匕首的轮廓。再看那马车,轮毂上沾着新鲜湿润的泥点,显然是刚从旁边一条泥泞的小道强行超上主路,才撞翻了正常行走的老农。
夏清荷显然也看出了关窍,低声道:“哥,那恶奴欺负人。”
陈文甲点点头,上前一步,挡在老农身前,对那家丁拱了拱手,憨厚一笑:“这位大哥,息怒息怒。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冲撞了贵府车驾,实在对不住。您看,这药也撒了,幸好人没事。大家都是赶路的,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家丁见陈文甲穿着普通,面相憨傻,语气更加嚣张:“哪里来的穷酸?滚开!这老家伙惊了马,吓到我家小姐,岂是你说算了就算了的?赔钱!至少十两银子!不然抓他去见官!”
老农一听十两银子,哭得更凶了。
陈文甲脸上依旧挂着憨笑,眼神却微微冷了下来。他脚步看似无意地向前一滑,恰好踩中地上几颗圆润的小石子,轻轻一搓一送。
“哎哟!”那嚣张的家丁只觉得脚踝处被什么猛地一撞,钻心地疼,下盘一软,“噗通”一声竟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模样狼狈不堪。
“哎呀!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文甲故作惊讶,上前要去扶他,手指看似随意地在他腰间某处轻轻一拂。
那家丁顿觉半边身子一麻,竟一时爬不起来,又惊又怒地瞪着陈文甲:“你…你搞什么鬼?”
这时,马车的窗帘被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双清澈沉静的眼睛,目光在陈文甲、夏清荷和那家丁身上快速扫过,最终落在撒了一地的草药上。一个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传出:“阿福,不得无礼。是我们赶车急切,怪不得这位老丈。赔老人家五两银子,速速赶路。”
那叫阿福的家丁闻言,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言,挣扎着爬起来,悻悻地掏出银子塞给老农,然后灰头土脸地赶着马车匆匆离去。
老农拿着银子,又是感激又是无措,连连向陈文甲兄妹道谢。
陈文甲帮老农捡起尚未损坏的药材,笑道:“老伯快回去吧,家里人还等着药呢。”
夏清荷则蹲下身,看了看那断掉的筐绳,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根结实的麻绳递给老农:“老伯,用这个,结实。”
老农千恩万谢地走了。
兄妹二人继续赶路。夏清荷歪着头看陈文甲:“哥,你刚才那一下‘脚底绊蒜’和‘截脉手’,用得越来越不着痕迹了嘛。”
陈文甲轻笑:“许先生说过,力量用之正则正。对付恶人,不必拘泥形式,让其知难而退便好。倒是车里那位小姐,不像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下人跋扈。”
“嗯,”夏清荷点头,“她看到草药了,而且立刻判断出是自己这边的责任。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普通富家小姐,倒有几分…嗯,说不出的感觉。”
“江湖之大,能人辈出,各有各的故事吧。”陈文甲感慨道,“就像我们一样。”
这个小插曲并未过多影响他们的行程和心情。兄妹二人一路南行,晓行夜宿。有时在路边茶棚听过往商旅闲聊,获取些零碎信息;有时夏清荷会用机关小鸟逗弄乡间孩童,换来个甜瓜或几枚野果;陈文甲则默默观察着沿途地貌风情,与自己阅读过的地理志相互印证,悟性通达之下,对山川走势、地气流转竟有了更深的体会。
数日后,淮水镇那熟悉的轮廓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镇子似乎比三年前显得更破旧了些,城墙上有明显修补过的痕迹,无声诉说着那场大战的惨烈。但码头上依旧帆樯如林,苦力们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顽强的生机。
站在镇外的小山坡上,望着下方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陈文甲和夏清荷都沉默了片刻。
三年潜龙在渊,如今,他们回来了。
“哥,我们先去看看…土地庙?”夏清荷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好。”陈文甲点点头,扛着那面“卜算杂技”的幌子,目光沉静地望向镇子边缘那个方向,“也该回去看看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步步走向那座承载了他们最初艰难岁月和命运转折点的破败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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