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甲心魔破除,气息圆融,引路前行。其所过之处,五彩瘴气辟易,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场将污秽与混乱排斥在外。跟在他身后的队伍,压力骤减,虽然依旧疲惫,但心神却莫名安定下来,仿佛有他在前,再险恶的环境也不再令人绝望。
然而,李啸愈发微弱的呼吸声,如同悬在每个人心头的警钟,滴答作响,催促着他们必须与时间赛跑。
陈文甲将灵觉催发到极致,“悟”之道种结合《小衍诀》,不仅规避着地形上的天然险阻,更敏锐地捕捉着环境中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别。他不再单纯沿着前人可能走过的路径,而是循着一条“生气”相对稍纵即逝、但更为直接的脉络,强行在密林、荆棘与毒沼中开辟道路。
速度,被提升到了极限。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前方浓密的瘴气与林木开始变得稀疏,一股带着尘嚣与烟火气的、属于人间的风吹拂而来。远处,一座雄关的轮廓在稀疏星月之光下巍然矗立,巨大的阴影投在大地上,城头零星的火把如同警惕的眼睛,凝视着这片蛮荒之地——镇南关,到了!
“加快速度!入城!”陈文甲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众人精神一振,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向那象征着安全与秩序的人间壁垒。
缴纳了高昂的入城税,穿过那幽深、布满箭孔和刀劈斧凿痕迹的城门洞,喧嚣的人声、车马声、店铺伙计的吆喝声以及各种食物混杂的气味骤然扑面而来。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与落魂坡的死寂压抑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但这种繁华之下,却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陈文甲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他们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至少有数道隐晦而警惕的目光从不同角落投射过来,带着审视、评估,以及一丝冰冷的恶意。
“先找地方安置,救治李啸要紧。”陈文甲对陈龙低语。此刻不宜节外生枝。
陈龙会意,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很快与城中万通商行的一名管事接上了头。对方是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人,姓钱,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内敛。见到陈文甲等人虽然狼狈不堪,人人带伤,但为首者气度沉凝如渊,深不可测,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收敛了笑容,恭敬地将他们引往商行后院一处极为隐蔽、独立的院落安置。这院落有高墙环绕,仅有一道小门与外界相通,显然是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特殊”事务。
“快!杨姑娘,叶姑娘,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钱管事语气急促,他也看出了担架上那人情况不妙。
杨小枝顾不上客套,立刻报出一连串药名:“百年以上老山参吊命!玉髓灵芝护住心脉!血竭化瘀,冰心莲化解阴煞死气!越快越好!”这些都是珍贵乃至罕见的药材,寻常药铺绝难凑齐。
钱管事看了一眼药方,眼角微微抽搐,这单子价值不菲。但他接触到陈文甲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立刻躬身道:“陈大侠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倾尽分号之力,也会尽快凑齐!”说完,对身后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三人匆匆离去。
院落房间内,李啸被小心地安置在床榻上,气息已微弱如游丝,脸上那层青黑之气愈发浓重,仿佛有生命般在皮肤下缓缓蠕动。漆柔顾不得自身消耗,立刻盘坐于榻前,双手抵住李啸背心,精纯的静斋法力混合着一丝寒月传承的冰寒意境,缓缓渡入,如同最精密的丝线,勉强维系着那即将断裂的心脉生机。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陈文甲站在窗边,目光透过狭窄的窗缝,扫过院外街巷的阴影处。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开去,清晰地捕捉到了至少三波不同来源的窥视。一波气息阴冷飘忽,带着听风楼特有的死寂味道;一波煞气内敛,行动间却有着行伍的痕迹,疑似军方或与三皇子有关的“影刃”;还有一波则混杂在街边小贩与行人中,更为隐蔽,可能是本地官府或者其他势力的耳目。
镇南关,这座边陲重镇,果然已是龙潭虎穴,杀机四伏。
“馆主,城内的眼线比预想的还要多,我们恐怕一进城就被盯死了。”陈龙靠近,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忧色重重。鲁承宗也拄着刀,靠在门边,警惕地注视着院内唯一的入口。
“无妨。”陈文甲语气依旧平静,“他们暂时不敢在城内明目张胆动手,尤其是在万通商行的地盘。眼下救治李啸是第一要务。钱管事回来後,让他来见我。”
约莫一个时辰后,钱管事带着几个精致的玉盒和药包匆匆返回,额头上布满细汗,衣衫也有些凌乱:“陈大侠,您要的药材,大部分已备齐!只是那冰心莲……实在太过罕见,分号库存没有,已动用最高权限紧急从邻城调运,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方能送到!”
杨小枝迅速检查了药材,品质皆是上乘,她松了口气,又紧锁眉头:“有这些,或可暂时稳住伤势,延缓死气侵蚀。但若没有冰心莲至阴至寒之力化解其心脉中郁结的阴煞根源,恐难根治,一旦再次引动,便是神仙难救!”
“尽力而为,争取时间。”陈文甲对杨小枝和叶纤翎道,随即目光转向钱管事,“有劳钱管事了。此番恩情,陈某铭记。另有一事,需借用贵行最秘密的渠道,将此密信,以最快速度送往淮水振威武馆,交予夏清荷。”他取出一封早已用特殊火漆封好的密信。
钱管事双手接过,触手感觉信笺沉重,心知事关重大,肃然道:“陈大侠放心,鄙行自有规矩,此信定当安全送达,绝无纰漏!”
是夜,院落内外加强了警戒,众人轮流守夜,不敢有丝毫松懈。压抑的气氛比在落魂坡时更甚,那是一种明知危险环伺,却不得不暂时困守的焦灼。
陈文甲则在房中,尝试通过怀中星钥,与远在淮水的夏清荷进行了一次极其短暂而耗费心神的超远距离信息传递。这种方式对精神和内力都是巨大的负担,且信息量有限,但他必须将苗疆大致情况、三皇子赵瑖特使曹谨淳勾结黑苗、意图释放魔物(隐去星钥及“巡天号”核心秘密)之事,以及目前身处镇南关、被多方监视的处境告知夏清荷,并急切询问京城动向及淮水情况。
这一次信息传递,几乎抽空了他方才突破后稳固的大部分精神力量,脸色微微发白。但他得到的反馈却让他心头更沉——星钥传递回的信息模糊不清,似乎受到某种干扰,只隐约感知到淮水方面气氛紧张,夏清荷似乎正承受着巨大压力。
次日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通过商行特殊渠道,夏清荷的回信便被秘密送入院落。
陈文甲展开信笺,快速浏览,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信中提到,京城近日暗流汹涌,三皇子赵瑖因曹谨淳魂灯熄灭而震怒异常,但其在朝堂之上却反而多次称赞陈文甲在苗疆“不畏艰险”、“颇有苦劳”,姿态做得十足。同时,朝中悄然流传起对陈文甲不利的风声,有御史准备上本参奏他“在苗疆擅启边衅”、“与彝部过往甚密、有损国体”,甚至隐约提及他“可能私藏前朝秘宝,心怀叵测”。淮水方面,亦有不少陌生面孔出现,对振威武馆及关联产业多有窥探和骚扰,地方官府态度暧昧,王叔则称病不出,似乎意在撇清。
“明褒暗贬,罗织罪名,孤立外围……赵瑖,你这是要一步步将我逼入绝境,再名正言顺地动手。”陈文甲将信笺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眼中寒光闪烁。这位三皇子,比他想象的更加阴险和耐心。
“我们必须在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势到来前,离开镇南关,返回淮水。”陈文甲对闻讯而来的漆柔和陈龙沉声道。李啸的伤势,京城的舆论,淮水的压力,都容不得他们在此久留。
中午时分,那株关乎生死的冰心莲终于被快马加鞭送到。杨小枝与叶纤翎立刻着手,以秘法煎药,配合金针渡穴,为李啸救治。
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期间房间内不时传出李啸痛苦的闷哼声。终于,门被推开,杨小枝疲惫不堪地走出来,对着守在外面的陈文甲等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惨笑:“馆主,幸不辱命……李大哥体内的阴煞死气已被暂时化去大半,心脉算是保住了……但元气大伤,经脉受损极重,至少需要静养数月,期间绝不能再动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李啸的伤势暂时稳定,但陈文甲知道,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他召来伤势较轻、擅长隐匿的小顺,低声吩咐了几句。
傍晚时分,小顺借着夜色和市井人流的掩护,悄然离开院落。一个时辰后,他带回的消息让议事厅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馆主,查清楚了。城中有听风楼的一个秘密据点,就在城西的‘悦来客栈’地字三号院,约有十余人,为首者气息很强。另外,守关副将赵昆的府上,近日来了几个生面孔,虽然穿着便服,但举止气度不像寻常江湖客,倒像是……宫里出来的太监,而且身手不弱。还有一伙人,行踪更隐秘,似乎在码头一带活动,暂时摸不清底细。”
陈文甲眼中寒光一闪。听风楼,边军将领,内廷高手,还有不明势力……三皇子赵瑖为了将他留在西南,或者说,为了夺回可能存在的“星钥”或灭口,几乎是调动了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在这镇南关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看来,这镇南关,是想进来容易,出去难了。”陈文甲轻轻摩挲着“无尘”剑冰凉的剑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到极致的弧度。
“传令下去,今夜所有人衣不解甲,兵不离手。”
“我们能否安然返回淮水,就看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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