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岛的稀薄空气、雷霆万鼓、俯视众生的神座…都成了遥远得如同前世幻梦的记忆。
取而代之的,是兔碗矿坑里永不停歇的锤凿声、监工刺耳的鞭响、海楼石手铐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虚弱,以及胃里那永不满足的空洞饥饿感。
每一天,都是地狱的复刻。
手腕和脚踝上沉重的海楼石镣铐,不仅禁锢了他的能力,更如同附骨之蛆,不断磨损着他的皮肉。
每一次搬运沉重的石块,粗糙的金属边缘都会更深地嵌入早已溃烂化脓的伤口。
汗水、血水、矿坑的泥污混合在一起,让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曾经操纵雷霆的修长手指,如今布满了厚茧和裂口,指甲翻裂,指尖永远沾满污垢。
从破晓前矿坑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到夜幕低垂星光黯淡,艾尼路和其他奴隶一起,像不知疲倦(或者说早已麻木)的工蚁,在陡峭危险的矿壁上攀爬,在尘土飞扬的坑道里佝偻前行。
搬运的石块重量远超常人极限,稍有迟缓,监工裹挟着武装色霸气的皮鞭便会毫不留情地抽下。
那鞭子不仅撕裂衣物,更在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背上增添新的、火辣辣的烙印。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神之体质”,在海楼石的持续压制和超负荷的体力压榨下,变得脆弱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所谓的食物,是浑浊的汤水里漂浮着几片烂菜叶和几乎看不见油星的肉渣,以及硬得像石头、散发着霉味的饭团。
这点热量,连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都勉强,更遑论补充消耗殆尽的体力。
夜晚,他们被驱赶进狭窄、潮湿、散发着恶臭的集体牢笼,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一起。
跳蚤、虱子肆无忌惮地啃咬着他溃烂的皮肤。
曾经在神之岛上享受的奢华生活,此刻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空岛的‘神’?哈!在这里,你就是条狗!给老子爬快点!”
监工的嘲笑如同毒针,日复一日地刺穿艾尼路仅存的自尊。
他的名字早已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编号或侮辱性的绰号(“长耳鬼”、“雷猴子”)。
其他奴隶,无论是被俘的海贼还是和之国的反抗者,在绝望的环境下也学会了欺压更弱者。
身体虚弱、戴着最重镣铐、眼神中残留着不甘与高傲(这反而更容易招致毒打)的艾尼路,成为了他们发泄怨气的目标。
推搡、抢夺他那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在监工看不到的角落对他拳打脚踢…艾尼路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在鞭子落下前本能地蜷缩身体,学会了像野兽一样护住食物。
他那强大的心网(见闻色霸气),在海楼石的压制下变得极其不稳定且痛苦。
他无法再清晰感知到整个岛屿,却无法完全屏蔽掉矿坑里密集的负面情绪:绝望的哀嚎、痛苦的呻吟、恶毒的诅咒、监工残忍的愉悦…这些如同嘈杂的噪音,日夜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精神濒临崩溃。
偶尔能捕捉到的、矿坑外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或云彩,反而成了最残忍的折磨,提醒着他失去的自由和力量。
他有时会蜷缩在角落,捂着耳朵,发出压抑的低吼,在旁人看来如同疯癫。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碾碎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艾尼路曾经认为空岛之下是“无限大地”,是神应该统治的乐园。
现在他明白了,这片“大地”本身就是一片巨大的、弱肉强食的丛林。
空岛那点自封的“神权”游戏,在真正的强者(如那个一巴掌拍飞他的巨汉,如统治着这片地狱的百兽凯多)面前,幼稚得可笑。
他不再是神,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不是。
他只是一个编号,一个会呼吸、能搬运石块的“工具”。
饥饿、疼痛、疲惫、屈辱…这些曾经无法想象的感受,如今构成了他存在的全部。
夜晚,躺在冰冷潮湿的草席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痛苦的呓语,艾尼路浑浊的眼睛望着牢笼缝隙外那方狭小的、被矿场灯火污染的天空。
没有雷霆,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他曾经睥睨众生,现在,连一只路过的老鼠都能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窜过。
“神?”
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喉咙里发出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自嘲和彻底的死寂,“呵…不过是…虫子罢了…”
他缓缓闭上眼,海楼石的冰冷和身体的剧痛如同永恒的烙印。
兔碗矿坑的黑暗,彻底吞噬了空岛最后一丝残光。艾尼路的“地狱”,才刚刚开始,并且似乎永无尽头。
他唯一的“力量”,只剩下在这地狱中,如何像最低贱的虫豸一样,苟延残喘下去的本能。
喜欢海贼:草帽船上的寂静果实能力者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海贼:草帽船上的寂静果实能力者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