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
是红烧带鱼的味道。
母亲王秀兰端着一个大碗走出来，热气腾腾的。
“洗手吃饭了！”她朝着堂屋喊了一声。
陈风正坐在小板凳上，帮父亲陈建国搓着草绳。
妹妹陈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响。
听到母亲喊吃饭，陈雪立刻放下铅笔，蹦蹦跳跳地跑到水盆边。
“我要吃带鱼！妈妈今天烧的带鱼最好吃了！”
王秀兰笑着拍了她一下：“洗手！手不干净不许吃。”
她把大碗放在桌子中间，里面的带鱼块码得整整齐齐，酱汁浓郁。
旁边还有一盘炒青菜，一碗紫菜蛋花汤。
陈建国放下手里的草绳，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今天去县城，事情办得怎么样？”他看着陈风，声音有些沙哑。
陈风把手洗干净，擦干，坐回桌子旁。
“挺好的，黄叔带我去看了船厂。”
“看到一艘不错的船，十三米长，五十马力的，能跑远海。”
“哦？”陈建国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这种船，不便宜吧？”
“是不便宜。”陈风给父亲和自己各盛了一碗米饭，“要十五万八。”
“嘶——”王秀兰刚坐下，听到这个数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
“阿风，你刚回来没多久，手里的钱够吗？”
“这大海里的钱，哪有那么好赚？风险也大。”
陈风夹了一块带鱼，放在母亲碗里。
“妈，我知道贵。”
“但那船真挺好的，能住人，能放很多渔获，还能跑远一点。”
“现在海鲜价格好，县里的酒店都抢着要。”
“我运气好，只要有船，去远海肯定能赚更多。”
陈建国默默听着，拿起桌上的火柴，“嗤”的一声划燃，点燃了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远海不比近海，风浪大，情况复杂。”
“你以前在城里上班，没怎么出过远海，经验不够。”
“爸，我知道。”陈风看着父亲，“但我可以学啊。”
“您经验丰富，等买了船，您就来帮我掌舵，好不好？”
“您在镇上帮工，一天才多少钱？还累得要命。”
“跟我一起出海，咱们父子俩，肯定能行！”
陈建国猛地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他看着儿子，眼神复杂。
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他这辈子，都和大海打交道，对船，对远海，有着刻在骨子里的情感。
王秀兰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十五万八不是小数目。”
“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没赚到钱，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妈，您放心。”陈风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很坚定，“我心里有数。”
“我这段时间赶海、捕鱼，已经赚了不少了。”
“买三轮车花了几千，手里还有一万多。”
“再努努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凑够。”
“而且，我找到的东西，品质都好，酒店愿意出高价收。”
“等买了船，去远海，渔获更多，赚钱就更快了。”
“到时候，您就不用再做那些手工活了，累得腰酸背痛的，也赚不了几个钱。”
提到手工活，王秀兰的眼圈有点红。
她的手因为常年做渔网、穿贝壳饰品，关节都有些变形了。
“妈不是怕累，妈是怕你太辛苦，怕你冒险。”
“我知道，妈。”陈风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年轻，辛苦点不怕。”
“这不是冒险，我有把握。”
“您就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陈雪在一旁插嘴：“妈妈，哥哥好厉害的！上次抓了好多好多大生蚝！还有蛏王！”
“我支持哥哥买大船！以后哥哥开大船带我去岛上玩！”
王秀兰被女儿逗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你个小馋猫，就知道玩。”
“吃饭！再不吃鱼都凉了。”
气氛缓和了一些。
陈建国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端起碗：“吃饭。”
他夹了一块带鱼，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船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钱不够，家里还有点积蓄，你先拿去用。”
“爸！”陈风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心里一暖。
“不用，爸。”他连忙摆手，“我自己能搞定。”
“您和妈的养老钱，我不能动。”
“我很快就能赚到的！”
王秀兰也说：“是啊，老头子，阿风说得对。”
“咱们那点钱，留着给他应急。”
陈建国看了陈风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一些。
陈风知道，父亲这是默许了。
他心里一阵激动，夹了一大块带鱼，塞进嘴里。
带鱼的味道很好，带着妈妈的味道，还有家的味道。
这就是他努力的意义。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阿风！阿风在家吗？”是李虎的声音。
陈雪跑去开门：“虎子哥！”
李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大西瓜。
“叔，婶，吃饭呢？”他把西瓜放在墙角，“刚从地里摘的，甜得很！”
“小虎来了，快坐！”王秀兰热情地招呼，“还没吃吧？一起吃点。”
“不了婶，我在家吃过了。”李虎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陈风旁边的凳子上，“我找阿风有事。”
陈风咽下嘴里的饭：“什么事？”
“好事！”李虎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红树林那边，你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陈风有些疑惑。红树林在镇子另一边，是一大片滩涂湿地，长着很多红树，里面鱼蟹确实多，但不好进去，也不好抓。
“嘿！”李虎一拍大腿，“这两天，不知道谁先发现的，红树林那边出螃蟹了！”
“个头还不小！都是膏蟹！”
“最开始去的那几个人，昨天一天就抓了十几斤！”
“拿到镇上卖，抢着要！价格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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