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徐贞月便提起来第二件事：“掌柜的，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也想问问您，不知这清凉消炎膏的方子，贵堂可有兴趣？”
掌柜的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清凉消炎膏确实不错，虽然秋冬季节销量平平，但春夏时节定然抢手，若能买下方子自行配置，到时散播到大周朝所有回春堂里，也算他的一项功绩。
升入青州府分号当掌柜，岂不是指日可待？
徐贞月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这方子我也可以卖给回春堂，连同制法一并告知，价钱嘛，您看300两如何？往后我就不再单独供货了，也省了在贵堂寄卖的麻烦，日后贵堂可自行制作，所有的利润自然尽归贵堂所有，不出一年，也就挣回来了。”
这价格也在掌柜的接受的范围内，他略一思忖便应承下来。
双方当即立下字据，只因那上回李文斌来过后，特意留下了话，今后凡是徐贞月的生意，尤其是各种药方，尽量答应，让她些利也无妨。
有了李文斌的这句话，掌柜的自然再无任何犹豫，字据立下的那一刻，他又从里间拿了3张百两银票，递到徐贞月面前，银货两讫。
徐贞月当即将早已备好的配方和详细制法交出，心中并无不舍。
这清凉消炎膏本就是初期积累资本之物，顺便帮衬宋姐姐一家，但如今羊脂皂的生意明显更有市场，再加上未来的酒水生意，倒不如转让出去，反而能让自己集中精力。
最后，她又拿出了另外几张药方，上面罗列了几十种药材，粗看起来，有保胎的药方、滋补养身的药方、降火去燥的药方等等，倒是让人看不出，她抓这些药，到底要治什么病。
她将药方递过去，“掌柜的，还得劳烦您按照这个方子，给我抓十副药。”
掌柜的接过方子一看上面，上面多是黄芪、当归、白术、桑寄生、灵芝、紫河车、白芨等药材。
宋大夫看过去，每一个方子都搭配得极为精妙稳妥，心中对这位沈夫人的医术又高看了几分，连忙吩咐伙计去抓药。
殊不知，当他看到不久之后徐贞月拿来的药丸，将会更为惊叹眼前之人的医术，恐是他此生都难以企及。
趁着伙计抓药的功夫，徐贞月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上次掌柜的说我家亲戚来抓药，不知......最近可还有来？能否给我看看药方？”
她几次都没见到沈钧越，心里想着他大概就是患了花柳病，只是不知，他如今的病症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要知道，一旦患上花柳病，那大概率就是个死。
或许她能治，但她又为何要去治这样一个总是趴在原身一家的身上吸血的人呢？
掌柜的有些迟疑，面露难色。
他手里扒拉着徐贞月买药的账本，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斟酌着开口：“沈夫人，这个......实在对不住，咱们回春堂有规矩，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情况和方子。”
说完，掌柜的四下打量了下，确定外面没有客人要进来，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那位......唉，确实是来过几次了，每次抓的药都不同，药性是越来越重了。”
沈培风的握成拳头手不自觉捏得更紧，他就站在徐贞月的旁边，自然也听到了掌柜的所说。
对于沈钧越这个二弟，从小他也想好好管教，想领着他走上一条正道，但每次他拿起书本教导弟弟，母亲总能给他找出一万个借口。
若非如此，沈钧越也不会十六岁才中秀才，又养成了如今这般偷奸耍滑、占便宜不够、拈花惹草的性子，甚至还染上了赌瘾呢？
也罢，既已分家，不管娘是不是亲娘，这个娘总是不把他当儿子的，那他也没必要关心老屋里那几个人的事。
沈培风说服了自己，拳头又松了些。
他这般心里挣扎着，倒没有影响掌柜的同徐贞月说话。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含糊地提点了一句，“大夫看过，仅看那方子的势头，怕是......邪毒已深，非寻常药石能轻易奏效了。这般情形......能真正好转的，十不存一。”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看在徐贞月的份上，有些破了例。
那言语间的未尽之意，以及那句“十不存一”，已然在徐贞月眼前勾勒出沈钧越病入膏肓的前景。
徐贞月闻言，心中并无多少波澜，甚至隐隐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冷意。
她原本也没指望真能看到药方，不过是想从掌柜这里确认一下沈钧越的状况。
如今得知那人已在苟延残喘，那份源自原身的、对此人长期吸血压榨的怨怼，似乎也随着这即将到来的死亡预告，淡去了些许。
一个将死之人，已不值得她再多费心神，更遑论出手相救。
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从来都不是只读上半句的人，更做不到以德报怨，替原身原谅那一家子的吸血鬼。
“原来如此，多谢掌柜的告知。”徐贞月神色平静地点点头，不再多问，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所谓‘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我懂得。”
她语气淡然，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疏离。
掌柜的见她如此反应，心中虽有些诧异这位沈夫人果然对待婆家人如此淡漠，却也松了口气，不再多言。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沈钧越是来找他们回春堂看病抓药，他又何必将徐贞月牵连进来呢？
恰在此时，伙计终于将打包好的几十副药材送了过来，每一个方子都抓了十副，以至于回去的牛车上被塞了满满一车的药材包。
徐贞月检查无误，给了银子，便与沈培风一同告辞离开。
走出回春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徐贞月微微眯了眯眼睛，将关于沈钧越的那些阴暗记忆甩在脑后。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至于某些人注定走向死局的命运，就让它自行落幕吧。
有些人，本就不是她刷积分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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