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的清晨。
普拉秋斯坐在运输机机舱里,自己已经感到一种深深的排斥。
没别的原因,出任务太频繁了,以至于他都生理性感到排斥。
另外得说一句,这运输机坐起来跟现代民航客机就是两码事。
他感觉,坐起来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翻滚的滚筒洗衣机。
他的脑袋也没闲着,正不受控制回放着之前的画面。
6月29号,任务结束,他立马回去大睡了一觉。
他还感觉被窝还没待够呢,新的指令就砸了下来,快得像是生怕他多喘一口气。
雌性君主希瓦尔甘德,银月与海的女儿……
听听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子不好惹的北欧风。
它之前在黄海苏醒后,许多人判断它目标就是苏杭。
得,繁华之地眼看要变成怪兽主题乐园了,于是欧斯坦学院的精英们只好再次化身救火队员,还是支持全球空降那种。
6月31日,出发前,学院把他塞进了一个宁波的临时安排的小宾馆。
在7月1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得起来洗漱了。
站在卫生间那面有点水渍的镜子前,他难得地愣了一下。
镜子里那人,头发服帖,脸上因为刚用过热水显得水滑白皙,眼神里……嚯,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精神焕发的意思?
关于自己头发,普拉秋斯记得好像有几个月没修剪了,不过因为平时自己爱打理、讲卫生,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加上自己本身头发就比较长,几个月下来,他倒感觉这样挺酷,也算是给自己安慰一下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还行。
大概是上回任务侥幸赢了,肾上腺素残留的错觉?
反正他看着自己,不像是个运气差的人,倒像那种准备去参加隔壁学校联谊会的……
当然,也可能是那种当背景板的角色。
普拉秋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是看了好一会。
可不是嘛,6月29日搞定一摊子事,7月1号一大清早他就被塞进这架飞往杭州的运输机。
而且,还是分乘。
三位学生会主席和其他学员在别的飞机上,抵达时间还比他晚。
如果用斯蒂芬教授的话说,这叫“王牌打头阵”。
普拉秋斯当时心里就吐槽开了:让我打头阵?
其实他可以理解。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异于常人了,如果他代入成学院的角度,那这是完全合理的。
但偏偏他扮演的是自己。
他总是在想:学院是不是对我那些狗屎运有什么误解?
不过,唯一让他心里有点底的是,格里高利那人据说会跟他差不多时间到杭州。
想到格里高利那副哪怕天塌下来也能抱着电线杆子跳华尔兹的德行,普拉秋斯莫名安心了一点。
有这人在,至少气氛绝不会僵硬,毕竟社交牛逼症晚期患者,能有效中和自己的社交恐惧症。
运输机轰鸣着穿透云层。
即使这种时候,他脑子里还是没放下安。
他想着学姐现在在干嘛……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
但他又反驳说这怎么可能呢?又偏偏想往这方面想……想到这些,他心里又跟喝了过期酸奶似的,又酸又涩还堵得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低头,那个学院通讯器在响。
他赶紧按通接听键,一个带着点不着调的声音立刻在他耳朵里炸开:
“特级生?特级生!听到请回答!这里是你的副校长,克洛伊!”
“副校长?”普拉秋斯缩了缩脖子。
这老家伙亲自来电,总感觉准没好事。
“信号还行……”
“普拉秋斯,你听着!”
“我听着呢!”
“你到哪了?快到了吗?”
副校长的声音背景音有点嘈杂,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液体晃动的声音。
普拉秋斯扒拉着旁边的小窗,往外瞅了瞅。
他这才发现,运输机的高度已经很低了,他甚至可以看到下面连绵的城镇和交错的水网,晨曦中泛着光。
“啊……应该快到了吧,看着下面像是城市上空?”他不太确定地说。
“上空?太好了!正好!”副校长语气一下子“振奋”起来,“孩子,这里有个小小的微不足道但必须告知你的突发状况……非常抱歉,但是奉国政府军方,他们接管并封锁了杭州附近的可用机场,现在严禁一切未经允许的军用飞机降落。”
普拉秋斯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啥玩意?封锁?他们早不封锁晚不封锁,偏偏等我要下去拯救世界……啊不是,是抵抗怪兽的时候封锁?我们可是来帮他们的啊!”
他感觉自己像是热血动漫里被保安拦在反派老巢门口的主角,憋屈得很。
副校长在那头似乎也很无奈,语气突然就蔫了吧唧的:“谁说不是呢!但这命令是半小时前刚收到的,现在那边已经戒严起来了,苍蝇飞进去都得进行登记,你说怎么办呢?”
普拉秋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副校长,我咋下去啊?这飞机没法悬停在这吧?油费也挺贵的……”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副校长用一种轻松语气说道:
“跳下去。”
“哈?”
“跳伞,孩子!自由落体,拥抱大地!这多浪漫!放心,装备就在你座位底下,相信你,祝你好运!”
“喂?喂!副校长?别挂啊!我恐高啊!”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只留下普拉秋斯在风中凌乱。
他从座位上站起,然后蹲下拉出座位底下那个沉重的伞包,看着它,感觉它像极了给自己准备的棺材。
于是,在这个平平无奇的7月1日早晨,杭州城苏醒了。
打着领带的人们开始打着哈欠挤地铁,许多老人在公园里晨练。
街面上,除了比往常多了一些疾驰而过的军车,似乎也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了。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抬起了头。
这就像是按下了一个无声的开关,街道上,小区里,办公楼窗口,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地仰起了脖子,视线齐刷刷地指向上空。
蔚蓝的天幕上,一个小黑点晃晃悠悠的,缓缓变大。
“妈妈!快看!天上有个人!”一个小孩尖叫着指向天空。
“卧槽!UFo?不对,是人?”
“拍下来!快拍下来!这在拍电影吗?”
“天之骄子啊……”有个老大爷扶了扶老花镜,喃喃自语。
此刻的“天之骄子”普拉秋斯正紧闭双眼,嘴里胡乱念叨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他感觉自己又像是一片被从洗衣机里甩出来的破抹布,正在做无规则的布朗运动。
降落伞好歹打开了,但他操控这东西却比想象中难多了。
他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降落在哪个市中心广场,那他明天绝对以另一种形式上报纸头条。
或许是运气又起了点正面作用,他歪歪扭扭地朝着一个人工湖附近飘去,最终“噗通”一声,以一个不算优雅但也没狼狈地一屁股坐在了湖边。
“哎呦喂……”他龇牙咧嘴地揉着摔成八瓣的屁股,自己浑身的骨头,算是散架了。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降落伞绳索,像个偷东西成功的贼,紧张地四处张望。
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检查别在腰间的那把武器。
“海拉”还是挺唬人了,按照副校长的说法,这玩意自带“冰属性”附魔,如果放在那些魔法电影或小说里,那就是能甩出冰霜新星的高级货。
何况,还经过了瑟伦的升级改造。
普拉秋斯私下里觉得,这像是一把高级一点的冷冻生鲜刀,专门给那些君主做刺身用的。
他低头摆弄着剑带,就听见旁边传来几声惊呼。
一抬头,几个原本在草坪上踢球的小孩子正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像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盯着他。
其中一个手里的小球都掉地上了,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双方对峙了几秒。
“哇……鬼啊!”
不知是哪个孩子带头哭喊了一声。
几个小豆丁瞬间作鸟兽散。
普拉秋斯也感觉有些急了,他还想做势上前解释什么,结果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普拉秋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垮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黑不溜秋的作战服,沾了些草屑,腰间还别着把看起来就不像好玩意的“海拉”……好吧,确实不像好人,至少不像正经人。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把伞绳卷起来,塞进伞包:“有那么吓人吗……格里高利啊……你这混蛋怎么还不来!”
他现在无比渴望格里高利立刻出现。
有他在,就算被当成外星人围观,他也能跟路人勾肩搭背,只管吹牛。
哪怕是说他们是来自m78星云的使者也没问题,顺便还能忽悠几个小朋友要签名,虽然他也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诞生奥特曼这个词。
自己嘛,如果独自一人在那么多人里,那只擅长在尴尬中保持沉默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车水马龙。
还好,落点是个人工湖边的绿化带,不算闹市中心。
要真是直接掉进百货门口或哪个步行街……池打了个寒颤,那画面不敢想。
他迅速把巨大的降落伞团吧团吧,勉强塞进一个灌木丛深处,希望能伪装成被丢弃的露营帐篷。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像个迷路的户外运动爱好者……虽然他自己都不信。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刚偷渡上岸的黑户耷拉着脑袋。
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人?
联系学院?
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碗东西压压惊,自己也确实还没吃早餐。
普拉秋斯站在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感觉自己像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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