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木棍已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啊啊啊——！！
棒梗发出沙哑的惨叫，声音穿过了好几条街，随后便昏死过去。
他的腿弯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抱上妹妹，赶紧撤。”
领头的青年一声令下，其他人抬起女孩，拎起烤鸭，大步走出了巷子，只留下棒梗瘫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鲜血从棒梗身上缓缓流出。
天上飘起细雨，打在他苍白的脸上。
四合院里。
夜里十点多了。
整个院子都已沉入梦乡，
只有贾家还亮着灯。
小当和槐花已经睡熟，
贾东旭躺在床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外头雨越下越大，
秦淮茹在屋里心急如焚。
中午棒梗把奶奶贾张氏推进茅坑之后，
就跑出了家门，一直没回来。
她之前去巷子里找过一遍，也没见他的踪影。
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秦淮茹实在坐不住了，
拎起一把破伞，去敲对面何家的门。
“秦姐，这么晚了，有事？”
傻柱拉开门，看见秦淮茹，一脸不解。
贾张氏得知是秦淮茹来了，也披上外衣迎上前。
“棒梗到现在还没回家……我真怕他出什么事……”
秦淮茹简单向傻柱说明了情况，
傻柱和贾张氏一听，顿时都慌了神。
“死丫头，棒梗不见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贾张氏唾沫横飞地怒骂着。
尽管棒梗白天才把她推进粪坑，
可一听说孩子丢了，她还是心急如焚。
“我找了，可没找着……”
面对婆婆的责骂，秦淮茹满腹委屈。
晚上八点多时，
她就想请院里人帮忙找，
但贾东旭却说棒梗不小了，肯定没事，叫她别着急。
怎么这会儿婆婆反倒怪起她来了？
“现在找孩子要紧，别说这些没用的。”
“秦姐别着急，我陪你一块儿去找棒梗。”
傻柱说着就从桌上拿起一只手电筒。
三人打着手电、撑着伞，匆匆走出院子。
这年代的四九城，
远没有后来那么大。
他们顺着街巷一路仔细搜寻，
刚走过十几条街，
在一个胡同口，
隐约看见红色的雨水混着水流漫到大路上。
“这、这是血？”
秦淮茹大惊，“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她转身就想进巷子里查看。
毕竟流了这么多血，
要是真有人受伤，恐怕情况不妙。
“我宝贝孙子还没找到，你管别人闲事干嘛！”
“真是闲得慌！”
贾张氏撇着嘴，不屑地朝巷子瞥了一眼，
可下一瞬间，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缩。
“这、这不是我家棒梗吗？”
贾张氏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块冷铁。
棒梗？
秦淮茹与傻柱赶忙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人以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
身下不断漫出鲜血。
那不是棒梗，又是谁？
“棒梗，我的儿啊！！”
秦淮茹冲过去，扑通跪倒在棒梗身边。
“孩子，你怎么样了啊孩子……”
秦淮茹一遍遍查看着棒梗的伤势，当视线落在他后脑的血洞和腿部的伤口时，整个人顿时乱了方寸。
流了这么多血，孩子会不会有事？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是哪个天杀的把我们家棒梗伤成这样……”
“不得好死的东西，我绝对不放过你……”
贾张氏眼见贾家唯一的香火被打成这样，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可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骂声在回荡。
“秦姐，翠花婶，你们先冷静，棒梗还在呼吸，”
“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紧要关头，还是傻柱最先清醒过来。
他一把抱起棒梗，冲向最近的医院。
秦淮茹和贾张氏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
傻柱一路将棒梗送进医院，挂上急诊、交完费，才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
这一路狂奔几乎耗尽他的体力，他累得跌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胸口剧烈起伏。
“傻、傻柱……棒梗怎么样了？”
秦淮茹气喘吁吁地赶到。
“送急诊了，钱我已经交了，医生正在抢救。”
傻柱回答。
得知棒梗已在治疗，秦淮茹默默走到一旁坐下，双眼紧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灯。
至于傻柱垫付医药费的事，她丝毫没有提还钱的意思。
从前傻柱讨好她家时，她就常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
如今傻柱成了她公公，出钱给棒梗治病，更是再应当不过。
急诊室里，医生剪开棒梗的衣服检查伤势，发现他浑身上下布满青紫。
右腿小腿的伤尤其严重，像是被重物猛烈击打导致骨折，断骨刺穿皮肉，造成大量出血。
更棘手的是，他断掉的骨头缺了一小截。
这意味着即便接骨成功，棒梗的两条腿也会长短不一。
医生将秦淮茹叫进手术室，向她说明了情况。
“大夫，您是说……我儿子的腿……”
秦淮茹眼神一暗，低声问道。
“他的腿断了，虽然能接上，但因为缺失了一截骨头……”
“这孩子的腿即使接好，以后走路也会跛。”
“可如果不接，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需要听听你们家属的想法。”
医生一口气说完，目光落在秦淮茹脸上。
跛脚？
秦淮茹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劈中。
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栽倒在地。
慌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棒梗还那么小，
他才八岁啊！
已经失去半只脚了，
如果再变成跛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在学校会不会被嘲笑、被欺负？
将来找工作，会不会遭人白眼？
还有成家——谁会愿意嫁给一个跛子呢？
短短一刹那，无数念头涌过秦淮茹的心头。
“哎，你快决定吧，这腿到底接不接？”
医生在一旁催促着她。
“接……我们接！”
秦淮茹咬牙挤出这句话。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哭得撕心裂肺，面容几乎扭曲。
这一次的痛哭，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她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人生仿佛失去了方向。
困在原地，
好像无论往哪走，都是错的。
得到秦淮茹的同意后，
医生急忙为棒梗进行了接骨手术，
并将他身上其他伤口也一一处理完毕。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手术终于结束。
棒梗被推出急救室，
贾张氏一看见他那条被高高吊起的腿，当场愣住。
“我的乖孙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把我家棒梗打成这样，我要去找警察……”
“对，报警，让他吃枪子……”
贾张氏边说边要往外冲。
“妈，等一下！”
秦淮茹赶紧拉住她，“等棒梗醒了，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吧。”
以棒梗那爱惹事的性子，
秦淮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贸然报警并不是明智之举。
……
回到病房，
麻醉药效还没退去，
棒梗躺在床上，睡得昏沉。
秦淮茹瘫坐在凳子上，满脸绝望。
贾张氏坐在一旁，也是心事重重。
傻柱看得不忍，上前安慰：“秦姐，翠花，你们别太担心，棒梗的腿已经接好了。”
“孩子年纪小，骨头长得快，很快就会恢复的。”
秦淮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棒梗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找工作，娶媳妇啊……”
“都怪我这个当妈的没照顾好他，要是我早点出来找他就好了。”
她越想越觉得儿子可怜。
在秦淮茹心里，儿子比什么都重要。
棒梗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
可现在，这个指望瘸了……
“我可怜的孙子啊，以后还怎么当官娶媳妇啊！”
贾张氏也跟着哭喊。
她一直指望着棒梗长大成人，考上大学，当上大官，让她这个奶奶过上好日子。
再娶个漂亮媳妇，生一堆孩子，给贾家光宗耀祖。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傻柱心里嘀咕：“棒梗长得又黑又矮，考试回回倒数第一，院子里都说他脑子不行。
就算不瘸腿，也找不着工作，更别说当官了。”
但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秦姐，别想太多，只是腿瘸了，又不影响生孩子……”
“等孩子长大了，要是找不着城里媳妇，找个乡下的也行……”
傻柱话还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医生拿着化验单走进来：“贾梗的家属，有件事要通知你们。”
“刚才给贾梗做全身检查时，发现他下体受到过严重撞击……”
“睾丸已经碎裂，基本失去了生育能力。”
棒梗不能生育了？
秦淮茹浑身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失魂落魄地坐着一动不动。
没有了生育能力，棒梗还算是个男人吗？
贾张氏猛地站起身，冲到医生面前，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说谁不能生育？”
刚才在巷子里，她明明检查过，孙子那里完好无损的！
“孩子的两颗都碎了，确实没法生育了，”
医生再次惋惜地说完，
没再管贾张氏，转身离开了。
……
病房里，
三个人默默对视，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麻药劲儿过去，棒梗慢慢醒来。
“妈，奶奶，我这是咋了？”
刚醒过来，棒梗还有点迷糊。
好多事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医院。
“棒梗乖，好孩子，你受伤了……”
秦淮茹想告诉他伤情，却实在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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