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第八层。
随着血魔老祖的跪地求饶，第八层的秩序迅速建立。
在苏长歌“板砖加棒槌”的物理感化下，大部分妖魔鬼怪都不得不含泪拿起了《抡语》，开始背诵“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然而，角落里的一处死寂，却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块被鲜血浸透的区域，连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
一个身穿破烂暗红袈裟的和尚盘膝而坐，他面容枯槁，脖子上挂着一串由九十九个婴儿头骨打磨成的念珠。
他手里没有经书，只有一把还在滴血的戒刀。
杀生和尚。
曾经佛门的天才，后因一句“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而堕入魔道，被太玄宗镇压于此三百余年。
当苏长歌走近时，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如钢针般刺来。
“施主，请回吧。”
杀生和尚连眼皮都没抬，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贫僧只杀生，不读书。你那套歪理邪说，对付得了血魔那等蠢货，却动摇不了贫僧的佛心。”
“佛心？”
苏长歌脚步微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紧张的九头狮王和旺财退后。
“有意思。”苏长歌心中冷笑。这种偏执狂，打他是没用的，他会把疼痛当成修行。对付这种人，必须摧毁他的信仰，再给他重塑一个新的神！
苏长歌大步上前，毫无惧色地直接坐在了杀生和尚面前，两人膝盖相距不过三寸。
“大师，听说你当年屠城证道，认为杀人即是超度？”
“然也。”
杀生和尚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浑浊却癫狂的眼睛，仿佛深渊，“红尘皆苦海，众生皆沉沦。贫僧送他们早登极乐，脱离苦海，此乃大慈悲。”
“放屁。”
两个字，清脆响亮，充满了不屑。
“铮——！”
戒刀轻鸣，杀气瞬间爆发。杀生和尚眼中血光大盛，死死盯着苏长歌：“你说什么？”
面对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的杀气，苏长歌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反而身体前倾，直视着和尚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嘲讽：
“我说你——格、局、小、了！”
苏长歌举起手中那本《抡语》，狠狠拍在地上。
“你所谓的慈悲，就是把人杀了送走？这叫逃避！这叫无能！你问过佛祖答应吗？”
“你懂什么！”杀生和尚怒极反笑，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背负杀孽，自愿沉沦地狱，只为度化世人，这难道不是大无畏？”
“错！”
苏长歌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杀生和尚耳膜嗡嗡作响。
“大错特错！简直是愚不可及！”
苏长歌猛地站起身，背负双手，一身囚服竟被他穿出了帝王般的威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和尚，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力：
“你以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是让你去送死？是让你去替别人受罪？”
“肤浅！幼稚！”
苏长歌弯下腰，脸庞逼近杀生和尚，眼神如刀，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好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
“地狱这种混乱、邪恶、无序的地方，如果我不亲自带队进去占领它、统治它、改造它，难道指望别人吗？！”
轰！
杀生和尚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戒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占领？统治？
苏长歌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轰击着和尚的心灵防线：
“如果有坏人该下地狱，我不亲自送他下去，怎么能保证他到了地狱之后会好好改造？阎王爷管教得好吗？他不一定行！但我行！”
“我不入地狱，是因为地狱需要一位新的主宰！”
“所以，这句话代表的不是牺牲，而是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是一种‘我要成为地狱之主，重定轮回’的野心！”
苏长歌张开双臂，身后的魔气翻涌，仿佛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藐视天地的魔神虚影：
“大师，你杀几个人算什么慈悲？我要你跟着我，把这地狱踏平！我们要把这规则重写！我们要让这漫天神佛都看着——只有我们，才是这地狱真正的规矩！”
死寂。
长久的死寂。
杀生和尚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番话离经叛道，简直是对佛门最大的亵渎。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体内那颗沉寂了三百年的心，此刻却在疯狂跳动？
我要成为……地狱之主？
比起单纯的杀戮，这种霸道，这种掌控一切的宏愿，岂不是更符合我的道？
以往的迷茫如烟雾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信仰光芒。
“原来……如此……”
杀生和尚喃喃自语，两行血泪从眼角流下。他猛地抬头，眼中的杀气尽数收敛，化作了极致的虔诚。
“正道虚伪，世道浑浊。这锁妖塔就是现成的地狱！”
苏长歌趁热打铁，伸出一只手：“与其在这里枯坐等死，不如做我手中的刀。我们一起把这地狱捅个窟窿，去外面……建立一个新的极乐世界！”
杀生和尚浑身颤抖，激动得不能自已。
良久。
他缓缓捡起地上的戒刀，不再是持刀杀人，而是双手捧刀，高举过头顶。
随后，他对着苏长歌重重地叩首，额头磕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弥陀佛。”
“施主……不，魔主高见。”
杀生和尚的声音颤抖而坚定，带着一种殉道者的决绝：
“贫僧杀生，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大愿。贫僧愿做魔主手中之刀，随您……入地狱，定乾坤！”
看着脚下彻底臣服的疯和尚，苏长歌表面不动声色，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内心却悄悄比了个“耶”。
搞定！
看来不管是哪里来的疯子，只要……只要思想工作做得位，就没有收服不了的小弟。
“很好。”
苏长歌转身，衣袖一挥，目光穿透黑暗，望向更深处的地下。
“队伍壮大了。接下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第九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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