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焱居峰顶便传来一声怒极的咆哮,声震四野,连邻近几座山峰的弟子都隐约可闻。
“好个张怀!好个洛家!视门规如儿戏,戕害同门弟子,尔等眼中可还有宗门法度?!”
周焱长老须发皆张,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灼热磅礴的灵压,吓得殿外侍立的童子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玄铁令牌和那特制玉简,玉简内虽景象模糊、声音断续,但结合令牌,以及他暗中以自身秘法感应到的那一丝属于张怀和洛云海的独特气息,足以让他拼凑出事情真相。
尤其是那玉简被他一缕带着怒意的灵力触及后爆开的“溯源显影”信息,更是将张怀与洛家死士勾结的丑恶行径暴露无遗。
“岂有此理!简直是宗门蛀虫!”周焱怒火中烧,没有任何迟疑,身形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直奔主峰掌门大殿而去。他甚至没有通过正常的通传,直接以长老权限强闯了进去。
不久之后,主峰钟鸣九响,那是召集所有内门长老及以上高层紧急议事的信号。
整个青云宗高层瞬间被引爆。
掌门玄诚子面色凝重端坐上首,下方长老分列两侧。张怀脸色铁青,站在戒律院的位置上,眼神阴鸷,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得那般隐秘,竟会留下如此致命的把柄,还落到了与他最不对付的周焱手中!
洛家一系的几位长老或执事,面色也极为难看,试图出言辩解,声称令牌可能伪造,留影信息更是来历不明,不足为信,定是有人构陷。
“构陷?”周焱冷笑连连,声若洪钟,“这玄铁令牌乃洛家秘制,内里核心阵法独一无二,岂是外人能轻易伪造?至于这溯源显影之术,虽景象不清,但其气机做不得假!张怀,你敢以心魔起誓,此事与你无关?洛云海,你敢说这令牌与你洛家无关?这残留的金锐之气,非你洛家《金戈诀》莫属!”
他步步紧逼,证据或许在法律上不算完美无缺,但在修真界,尤其是在这等高层对峙中,气机感应、因果牵连,往往比凡俗间的物证更具说服力。
掌门玄诚子抬手压下众人的骚动,目光锐利地扫过张怀和洛家众人:“张长老,洛执事,对此,你等作何解释?”
张怀额头渗出冷汗,咬牙道:“掌门明鉴,此必是有人陷害!单凭这来历不明之物,岂能定我等之罪?”
洛云海亦强自镇定:“周长老所言气机,天下功法万千,有相似者亦不足为奇。此事还需详查,莫要中了小人奸计,寒了门下弟子的心。”
“详查?寒心?”周焱怒极反笑,“若非老夫偶然得知,那名叫沈清辞的弟子,只怕早已成了你等手下冤魂!届时死无对证,才真是寒了所有恪守门规弟子的心!”
殿内争吵激烈,支持周焱要求严惩的长老与维护张怀、洛家的长老各执一词。最终,掌门玄诚子权衡利弊,为了宗门稳定,也确实无法仅凭此就彻底将一位实权长老和一个大家族打落尘埃,做出了裁决:
戒律院长老张怀,御下不严,有失察之责,暂停其长老职务,禁足思过崖三十年,罚没百年俸禄。
洛家管教不严,纵容族人及附属势力行凶,罚没家族三年资源供给,涉事修士(虽已死,但罪名坐实)所属一脉的洛家成员,尽数逐出宗门,永不录用。洛云海教子无方(指洛无涯此前害沈清辞之事),又出此事,罚其闭死关五十年,非家族存亡大事不得出;而洛无涯此次虽未出面,但事因他而起,罚废除修为,逐出宗门,永不录用。
同时,宗门对受害弟子沈清辞予以补偿:灵石万块,宗门贡献五千点,并特许其进入藏经阁第三层,任选一门功法或秘术。
这个结果,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对张怀和洛家已是沉重打击。张怀实权被夺,禁足三十年,修为几乎注定停滞不前。洛家资源被罚,核心人物被逐,家主被变相软禁,势力瞬间缩水大半,声望更是跌入谷底。至少在数十年内,他们再难有余力来找沈清辞的麻烦。
消息传出,青云宗上下哗然。众多弟子这才知晓,原来不久前外门那位颇有名气的万界阁主人沈清辞,竟险些遭了如此毒手。一时间,对张怀与洛家的鄙夷唾弃,对沈清辞的同情敬佩,交织在一起。沈清辞的名字,第一次真正进入了青云宗大多数弟子的视野,不再仅仅是那个“开了个奇怪铺子”的外门弟子。
当执法弟子捧着宗门的补偿来到沈清辞的洞府时,她面色平静地接过,仿佛早已知晓这个结果。
“多谢宗门,多谢掌门、周长老主持公道。”她语气淡然,听不出太多喜怒。
送走执法弟子,关闭洞府禁制,沈清辞看着手中丰厚的补偿,眼神深邃。
风暴已起,尘埃暂落。宗门内的隐患,算是暂时压制了下去。但这补偿,这名声,对她而言,不过是前进路上的些许资粮。
她的道,不在这青云宗一隅之地,这里还是有些限制她提高的速度了。
是时候,为离开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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