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清辞重新踏入了英华中学的校门。
她脸上依旧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这身装扮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所过之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又在她走近时骤然低落。
“看，她就是沈清辞……”
“听说脸全毁了，真可怜……”
“可怜？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惹了什么事……”
“林薇薇她们说的……好像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化学试剂……”
恶意的揣测，同情的低语，好奇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沈清辞置若罔闻，径直走向高三（一）班教室。
当她推开教室门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林薇薇和她身边的王婷、赵倩更是瞬间变了脸色。林薇薇眼中先是闪过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被更深的嫉恨和怨毒所取代——即使缠着纱布，沈清辞那双露出的眼睛，也太过清澈明亮，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沈清辞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靠窗，阳光洒在桌面上，却驱不散周遭冰冷的氛围。
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看到沈清辞，也只是微微蹙眉，没多说什么。
然而，课间休息时，风波开始了。
沈清辞起身去洗手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散落一地，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脏兮兮的脚印。周围有几个同学窃窃私语，目光躲闪。
林薇薇和她的跟班们在不远处发出夸张的笑声。
沈清辞脚步未停，走到座位旁，弯腰，一本一本，从容不迫地将书本捡起，用纸巾仔细擦去污迹。她的动作不疾不徐，没有丝毫愤怒或委屈，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让林薇薇等人的笑声变得尴尬起来。
“喂，沈清辞，”林薇薇按捺不住，走到她桌前，用指甲敲了敲她的桌面，声音带着刻意的嘲讽，“都这样了还来学校？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是不是纱布下面已经没法见人了？”
沈清辞抬起头，纱布外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林薇薇，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林薇薇同学，与其关心我的脸皮，不如关心一下你父亲公司的股价，最近似乎跌得有点厉害。别哪天零花钱都缩水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
林薇薇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家里生意上的事情，她隐约知道一些，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沈清辞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隐秘的恐慌。“你……你胡说什么！你懂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沈清辞淡淡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擦干净的书本，“只是好心提醒。”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同学面面相觑，看向林薇薇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沈清辞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这只是开始。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沈清辞独自在跑道边慢走恢复体力。一个篮球“意外”地高速向她飞来，方向刁钻，直奔她头部。若是被砸中，裹着纱布的脸必然再次受创。
在旁人惊呼声中，沈清辞仿佛背后长眼，脚步看似随意地一错，身形微侧，篮球带着风声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重重砸在她身后的地上。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继续匀速前行。
扔球的体育生是林薇薇的忠实爱慕者之一，他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运气真好”。
午休时，沈清辞去储物柜取东西，发现锁孔被胶水堵死了。她看着那凝固的透明胶体，眼神微冷。她没有去找管理员，而是从笔袋里取出一根细小的别针，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三两下捅开了被堵的锁孔，动作熟练得像练习过无数次。
更阴险的是校园匿名论坛。一个个充斥着恶意的帖子冒出来：
——“揭秘‘奇迹女孩’真面目，医院内部人员透露其使用了违禁药物！”
——“沈清辞父母公司濒临破产，欠债累累，她还有心思来上学？”
——“心机女沈清辞，故意接近班草楚风，其心可诛！”
楚风是高三（一）班的班长，也是年级公认的学霸兼校草，原主曾因学习问题请教过他两次，仅此而已。
这些帖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混淆视听，试图从各个角度抹黑沈清辞。
教室内，有人拿着手机，对着沈清辞指指点点。
沈清辞坐在座位上，看似在看书，意识却已沉入网络世界。她利用这段时间自学掌握的黑客技巧，以及远超常人的逻辑推演能力，开始追踪发帖者的Ip地址。
防火墙在她眼中形同虚设，跳板服务器被一层层剥离。很快，她锁定了几个Ip，其中一个，赫然来自校内图书馆的某台公共电脑，而使用时间，与某个帖子发布时间高度吻合。进一步追踪该Ip时段内的网络活动记录，结合一些社交软件上的蛛丝马迹，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帖子是赵倩发的。
沈清辞没有立刻揭穿。她冷静地编写了一段脚本，利用论坛系统的漏洞，伪装成赵倩的账号，发布了一个新的“爆料”帖：
“我是赵倩，实在受不了良心谴责了！之前关于沈清辞的很多谣言都是我们编造的，包括她勾引楚风！是林薇薇逼我们这么做的，她嫉妒沈清辞学习好，长得也比她好看！泼硫酸那天，林薇薇就知道杯子里不是水！我害怕极了！”
这个帖子一出，论坛瞬间炸锅！
虽然这个帖子在几分钟后被版主（疑似被林薇薇收买）删除，但看到的人不少。一时间，各种猜测和议论甚嚣尘上，林薇薇的小团体内部首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赵倩看到帖子后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看向林薇薇，后者则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她。课间，两人在走廊角落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是不是你发的？！你想害死我啊！”林薇薇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我！薇薇姐你相信我！我怎么敢……”赵倩带着哭腔辩解。
“那会是谁？王婷？还是……”林薇薇疑神疑鬼地看向其他跟班。
沈清辞隔着窗户，冷眼旁观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分化瓦解，第一步已经迈出。
放学时分，沈清辞独自走出校门。她知道，林家的动作不会仅限于校园。
果然，在一个相对僻静的拐角，两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小妹妹，脸怎么了？让哥哥看看？”其中一个黄毛嬉皮笑脸地伸手想来掀她的纱布。
另一个板寸头则阴恻恻地说：“听说你爸妈不太懂事？识相点，赶紧劝他们别再瞎折腾，不然下次，可就不是泼点东西那么简单了。”
沈清辞停下脚步，纱布外的眼睛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一丝嘲弄。她早就察觉到有人跟踪。
“是林家的人？”她直接点破。
两个混混一愣，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
“少废话！记住我们的话没？”黄毛恶声恶气地道。
沈清辞轻轻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老式mp3，录音指示灯微弱地亮着。
“你们的话，还有你们的样子，我都记下了。”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回去告诉林国栋，如果他觉得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吓住我，那他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另外，你们右手虎口的刺青，是‘黑蛇帮’的标志吧？听说他们最近正在‘严打’风口上，你们这么招摇，不怕给老大惹麻烦？”
两个混混脸色骤变，像见鬼一样看着沈清辞。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学生，不仅不怕，还一眼看出了他们的来历，甚至点出了他们老大最近的困境！这信息量太大了！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沈清辞已经绕过他们，步伐平稳地离开，留下两个面面相觑、心底发寒的混混。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负责监视的人将这一幕报告给了林国栋。
电话那头，林国栋沉默了片刻，声音阴沉：“有点意思……看来，是我小瞧这个丫头了。继续盯着，找机会，把她那个录音笔给我弄过来！还有，给她父母那边，再加点压力！”
风暴，正在酝酿升级。而沈清辞的网，也撒得更开了。她通过刚才的接触，已经记下了那两个混混的体貌特征和对话细节，这些都是未来可能用上的线索。回到家，她将录音文件加密保存，并开始着手深挖“黑蛇帮”与林家可能存在的关联。她知道，与林家的较量，已经从校园，蔓延到了更广阔的黑暗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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