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顶端平台上的诡异变化，让陈默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铜鼓底座缓慢的旋转位移，池壁的收缩，地下机括运转的沉闷声响，以及血池中央那个刚刚显露的、黑黝黝的洞口……
这一切都表明，这座沉寂了千年的古老祭坛，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或许是他们的到来，或许是之前的火焰与震动所激活，展露出它深藏的隐秘一面。
“洞口……里面有什么？”
王胖子瞪大眼睛，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既好奇又恐惧。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更加古老阴冷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青柠迅速分析：“池壁收缩和洞口出现，很可能是某种连锁机械机关被触发。这种设计往往是为了隐藏和保护最重要的东西。下面可能才是这个风水阵真正的核心，或者……是僰人巫师藏匿关键物品的地方。”
她的目光扫过池壁上那些因为震动而显露出来的、更加清晰的符号，“这些符号的排列，似乎和铜鼓的移动有关联……”
陈默没有立刻靠近洞口。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快速扫视着整个平台，尤其是那八面正在微妙移动的铜鼓和池壁上显露的符号。
他能感觉到，随着机关启动，周围那股被约束引导的能量流变得更加活跃，也更加不稳定，仿佛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开始加速涌动。
怀中的龙骸传来持续的悸动，指向洞口深处，但同时也带着一种隐隐的警示。
“先别急着下去。”陈默沉声道，“机关可能还没完全触发完毕，或者……下去的路本身就有陷阱。”
他话音刚落——
“嗡——！”
一声比之前更加尖锐、短促的铜鼓共鸣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呐喊，戛然而止！
紧接着，所有铜鼓底座和收缩的池壁都停止了移动，平台地面的震动也消失了。
一切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那个直径约一米、倾斜向下的漆黑洞口，静静地张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变化都只是幻觉。
然而，那洞口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以及池壁和地面上留下的新鲜移动痕迹，都证明着刚才发生的真实。
“停了？”王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这就完了？洞是开了，但接下来咋整？直接钻？”
冷青柠走到洞口边缘，用手电向内照射。光柱只深入了不到五米，就被曲折的洞壁遮挡。
洞壁似乎是天然岩层，但有人工开凿拓宽的痕迹，陡峭向下，角度很大，湿滑异常。
“看不到底，但深度肯定不浅。没有阶梯或抓手，下去非常困难，上来几乎不可能。”
这似乎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单向入口。
设计者的意图很明显：要么别进来，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
陈默眉头紧锁。直觉告诉他，洞口下面极有可能就是第二块龙骸的所在，或者至少是关键线索。
但眼下的情况，贸然下去风险太高。
他们需要绳索、需要照明、需要探路工具……而这些装备，在经历了与山魈和蜈蚣的激战后，已经损失或消耗了不少。
就在三人围着洞口，权衡利弊，思考对策之际——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鞋底踩踏碎石的声音，突然从祭坛下方的石阶方向传来！
不是一只脚，是很多只！而且声音杂乱，正在快速接近！
有人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陈默瞬间做出反应，低喝一声：“隐蔽！”
三人几乎是同时扑向最近的铜鼓背后，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鼓身上。
手电光早已熄灭，平台上一片黑暗，只有下方远处那两只山魈尸体上残存的微弱火光，以及祭坛本身暗红矿石发出的极其晦暗的光晕，提供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照明。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交谈声。
“……刚才的动静就是从这里传来的！还有火光！”
“妈的，这鬼地方，到处是怪物……掌柜，前面应该就是祭坛顶了。”
“小心点，看看有没有埋伏。探路的那帮废物可能折在这里，但保不齐还有别人。”
这些声音……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掌柜”张云轩！
那个在秦岭龙隐窟交手、在潘家园杀害养父的“长生殿”头目！他竟然也到了这里？
而且听声音，他带着的人手似乎比在龙隐窟时更多！
王胖子和冷青柠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声音，两人的身体瞬间绷紧。
冷青柠的手悄然摸向了腰间的手枪，王胖子则握紧了只剩半截的军工铲。
脚步声踏上了平台，手电光柱开始胡乱扫射。大约有六七个人影，从石阶方向登上了祭坛顶端。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作战服，装备精良，不少人身上带着伤和污迹，显然也经历了战斗。
为首一人，正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阴柔的“掌柜”。
他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镜片后的眼神依旧锐利而冰冷，只是额角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痂，平添了几分狠戾。
他手中握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平台。
“停。”
掌柜抬手，示意手下停止前进。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平台中央——那个刚刚开启、还在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洞口，以及洞口周围明显是刚留下的、凌乱的脚印和痕迹。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我们有‘朋友’先到了一步。”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枪口毫无征兆地转向了陈默三人藏身的那面铜鼓方向！
“出来吧。躲躲藏藏，可不是发丘天官传人的作风。”
被发现了！陈默心中一凛。是脚印？是呼吸声？还是对方有更精密的探测设备？都有可能。
既然躲不过……
陈默深吸一口气，缓缓从铜鼓后走了出来，王胖子和冷青柠也紧随其后。三人呈品字形站立，面对着“掌柜”及其手下。
“张云轩，”陈默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你跟踪我们。”
掌柜的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看到他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和略显狼狈的衣着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跟踪你？我们的人可是比你们先到达了这里。陈默，你命倒是挺硬。龙隐窟没死，这瓶山怪物也没能要了你的命。”
“托你的福，还没报仇，不敢先死。”陈默针锋相对。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掌柜身后的几名手下立刻抬起了手中的枪械，对准了陈默三人。
王胖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冷青柠的手指也扣在了扳机上。
掌柜却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个洞口，语气带着一种掌控局势的自信：“看来，你也找到了这里。是为了龙骸，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与你无关。”陈默冷冷道。
“与我无关？”掌柜轻笑一声，推了推眼镜，“这瓶山下的秘密，这风水阵的核心，还有那枚被僰人巫师用来镇压地脉煞气的‘镇龙钉’……你觉得，会与你发丘一脉无关吗？还是说，你连自己背负的‘蚀骨咒’都不在乎了？”
陈默心中一沉！对方果然知道得很多！
不仅知道龙骸，知道风水阵，甚至知道“镇龙钉”和他身上的诅咒！
这个“长生殿”的情报能力，简直可怕。
“你知道的不少。”陈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这里的东西，你们拿不走。”
“哦？就凭你们三个？”
掌柜的目光扫过受伤的陈默、气喘吁吁的王胖子和看起来冷静但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冷青柠。
“你的人在山下处理我们留下的‘小麻烦’，恐怕一时半会上不来吧？”
我的人？陈默心有疑惑，他猜测对方或许说的是与三人同行了一段路的阿雅？
他显然知道阿雅的存在，并且可能设置了阻碍。
“对付你们，够了。”陈默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尽管他知道面对枪支，近战武器处于绝对劣势。
但他不能退缩，洞口下的东西至关重要，绝不能让“长生殿”得到。
掌柜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年轻人，总是这么冲动。看看这个。”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晃了晃。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罗盘，但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疯狂地旋转，最后颤巍巍地指向了——祭坛中央那个漆黑的洞口！
“寻龙尺？”王胖子失声道，他认出了这东西，是摸金校尉用来定位地气宝穴的高级宝贝，但眼前这个显然更精密，而且似乎能感应到龙骸或特殊能量的气息。
“准确说，是‘引龙盘’。”掌柜淡淡道，“它能指引龙骸和强大地脉节点的方位。现在它告诉我，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下面。而开启下面最终密室的方法……”
他的目光转向那八面静止的铜鼓，“恐怕与这八面鼓有关。你们先到，想必已经有所发现了吧？不如……合作？”
合作？与杀害养父的仇人合作？陈默心中杀意翻腾，但他知道，此刻硬拼毫无胜算。
对方人数占优，装备精良，而且似乎对这里有所了解。
冷青柠忽然低声对陈默说：“他在拖延时间，或者在试探。他可能也不知道具体开启方法。”
陈默心中一动。没错，“掌柜”虽然看似掌控全局，但如果他真的知道一切，早就动手了，何必废话？
“合作可以，”陈默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但下面得到的东西，怎么分？”
掌柜眼中精光一闪：“找到龙骸，归你。我们要‘镇龙钉’，以及……这下面可能存在的、关于徐福长生的其他线索。各取所需，如何？”
这个条件听起来似乎很“公平”，但陈默一个字都不信。
“长生殿”费尽心机，目标怎么可能只是“镇龙钉”和次要线索？龙骸才是关键！
但眼下，虚与委蛇，争取时间和机会，才是上策。
“可以。”陈默缓缓点头，“但开启机关的方法，我们也是刚发现，并不确定。”
“无妨，可以一起研究。”掌柜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那么，请吧，陈先生，带我们看看你的‘发现’。”
双方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充满猜忌的“同盟”。
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找到目标，这暂时的平衡会瞬间被打破，生死相搏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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