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等待的重量与意外的访客
铁门合拢的沉闷回响，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切断了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防空洞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深邃、沉重。
苏婉清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上，许久没有动弹。林枫最后那一眼，以及昨夜指尖那短暂却烙铁般滚烫的触感，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担忧、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林小雨蹲在她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苏姐姐……林枫哥哥和秦雪姐姐……会回来的，对吧？”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情绪中抽离。她不能垮掉，这里还需要她。她伸手将林小雨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会的，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这里，等他们回来。”
这句话，既是对林小雨的安慰，也是对她自己的告诫。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粗糙的砂纸上摩擦。没有了林枫和秦雪，防空洞显得格外空旷和阴冷。之前被深井异响和物资短缺分散的注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到了那扇紧闭的铁门上。任何一丝从通道传来的、微不可闻的声响，都会让两人的心脏骤然揪紧。
苏婉清开始严格执行林枫离开前的指令。她带着林小雨，用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废弃的桌椅、沉重的工具柜，进一步加固门后的防御。她又检查了所有通风口和缝隙，确保没有任何疏漏。然后，她将空的水瓶、铁罐甚至破旧的盆盆罐罐都摆放在通风口下方和墙壁边缘，试图收集空气中凝结的水汽，或者可能渗入的雨水。
林小雨也变得异常乖巧和勤快。她不再需要督促，主动帮忙搬运东西，擦拭武器，甚至学着苏婉清的样子，试图分辨哪些野草（她们之前在附近采摘过少量）是可以安全食用的。她的沉默和努力，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懂事，看得苏婉清心里阵阵发酸。
第一天在极度煎熬中过去。夜幕降临，烛光再次亮起，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两人分食了极少量的食物，味同嚼蜡。
“苏姐姐，你给我讲讲医院里的事吧？”林小雨蜷缩在毯子里，小声请求，似乎想用故事驱散恐惧。
苏婉清愣了一下，思绪飘回了那个秩序井然、充满消毒水气味的世界。她讲起值班的夜晚，讲起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也讲起面对病痛和死亡的无奈。那些曾经平凡甚至枯燥的日常，此刻回想起来，却如同隔世般遥远和珍贵。
林小雨听得入神，偶尔会问几个天真又带着悲伤的问题，比如“那些生病的人，后来都变成外面那些了吗？”苏婉清无法回答，只能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第二天，等待变得更加难熬。时间仿佛凝固了。苏婉清不止一次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板上，努力倾听，却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林小雨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频繁地看向门口，眼神里的希望一点点被恐惧侵蚀。
午后，苏婉清正在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被遗漏的食物残渣时，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林小雨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苏姐姐！你快来！”
苏婉清心中一紧，立刻抓起消防斧冲了过去。只见林小雨脸色煞白，指着通风口的方向，声音发颤：“外面……外面有声音！不是林枫哥哥他们！”
苏婉清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果然，透过通风口的缝隙，隐约传来了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压低的、粗嘎的交谈声！
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恐惧瞬间攫住了苏婉清。是掠夺者？还是其他幸存者？无论是哪种，在林枫和秦雪不在的情况下，对她们两个弱女子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快！把东西堵住门口！躲到最里面去！”苏婉清压低声音，急促地命令道，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之前搬来加固的桌椅柜子死死抵在门后，然后退到房间最深处、堆放物资箱的角落。苏婉清将林小雨紧紧护在身后，双手死死握着消防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林小雨则抓起一把工兵铲，虽然浑身发抖，却也咬着牙对准了门口。
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在防空洞入口处徘徊、探查。粗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
“……妈的，这鬼地方真够隐蔽的……”
“……好像有人活动的痕迹……”
“……进去看看？说不定有油水……”
“……小心点，头儿说了，这附近不太平……”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婉清的心上。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求救？声音传不出去，反而会暴露位置。躲藏？如果对方进来仔细搜查，这个房间根本无处可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枫，如果他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丧尸嘶吼！紧接着是几声惊恐的叫骂和武器碰撞的声音！
“操！是那些鬼东西！”
“怎么这么多？！从哪儿冒出来的？！”
“快撤！快！”
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迅速远去，伴随着丧尸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咀嚼声，最终消失在通道另一端。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苏婉清和林小雨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苏婉清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全靠身后的物资箱支撑。
是丧尸……丧尸“帮”了她们？或者说，是丧尸的出现，驱赶走了那些可能更危险的幸存者？
这个认知让苏婉清感到一阵荒谬和冰冷。她们暂时安全了，但危险从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林小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后怕，也是释放。苏婉清将她紧紧抱住，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她看着那扇依旧紧闭、却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铁门，心中对林枫和秦雪的担忧，达到了顶点。
外面的世界如此险恶，他们……真的能平安归来吗？
等待的重量，在这一刻，变得如同整个防空洞的混凝土穹顶，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上，几乎要将她压垮。她只能紧紧攥着胸前那枚简陋的发卡，从那冰冷的金属上，汲取一丝微弱的、属于他的力量和信念。
夜幕再次降临，第三次守夜开始。防空洞内，只剩下两个相互依偎的女子，以及那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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