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沈辰站在阵法中央，掌心跃动的雷光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电解水时迸发的细小火花。
他望着那点青白交织的光——导师说“掌控”，而此刻他终于触摸到了这句话的重量。
“沈辰！你敢坏我大事——”
赵炎的怒吼撕裂空气。
这个阴鸷的内院弟子此时头发散乱，衣襟上还沾着之前强行抽取本源时迸溅的血珠。
他身后跟着的三个随从正疯狂结印，试图用土系法术加固防御，但指尖颤抖的弧度比初入宗门的外门弟子还要明显。
沈辰抬头。
他看见赵炎丹田处翻涌的灵力不再是混沌的雾气，而是清晰的原子团簇——火元素的高能粒子在无序碰撞，土元素的硅氧四面体歪扭变形。
原来所谓“五行失衡”，不过是反应条件失控的连锁崩塌。
“火灵爆燃阵。”
他轻声开口，右手在身侧划出半弧。
这不是宗门记载的任何法诀手势，倒像是前世在黑板上书写热化学方程式时的习惯性动作。
随着指尖轨迹，空气中的火元素粒子突然加速运动——每个氧原子都精准撞上甲烷分子的c-h键，剧烈的氧化反应在赵炎前方三尺处炸开。
赤金色的火焰没有蔓延，而是精准地呈扇形铺开，像一柄由热流铸成的巨刃。
赵炎的土盾在接触的瞬间出现蛛网纹，三个随从被气浪掀飞，撞在后方石壁上时，连护体灵光都来不及展开。
“不可能！”赵炎踉跄后退三步，左手死死按在胸前。
他能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火灵根此刻在发烫，那些本应被他掌控的粒子竟开始朝着沈辰的方向轻微偏移，“你怎么可能同时操控五种元素？”
沈辰的指尖还残留着反应后的余温。
他望着赵炎扭曲的面容，忽然想起宗门大比那日，这个男人是如何用“废物”二字当众羞辱他——当时他连引动一丝灵力都艰难，此刻却能看清对方灵力结构里每一处破绽。
“因为你不懂‘反应链’。”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进所有人耳中，“五行不是五种孤立的力量，是环环相扣的反应条件。就像点燃篝火需要引柴、氧气和温度，操控元素也需要——”他屈指一弹，一缕木属性灵力从袖口逸出，精准补入赵炎即将溃散的火灵根结构，“催化剂。”
赵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分明看见自己紊乱的灵力被那缕木灵轻轻一引，竟暂时稳定下来——这不是救援，是示警。
“白师兄，上！”
一道破空声从右侧袭来。
白无尘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风属性灵力裹着他的身影化作青色残影。
这个曾在试剑峰上用“歪门邪道”嘲讽沈辰的天才修士此刻双眼泛红，腰间佩剑出鞘三寸，剑鸣里混着咬牙切齿的低吼：“我就不信，风元素还能被你这种歪理控制！”
沈辰甚至没转头。
他的神识早已覆盖全场，白无尘脚下空气分子的运动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如刻——风速23.7米每秒，湿度41%，二氧化碳浓度略高，这会让空气密度产生0.03%的偏差。
“风压诱导阵。”
他对着地面轻点足尖。
泥土里的水分子瞬间汽化，在白无尘脚下形成一片密度骤降的气团。
青色残影刚掠到近前便突然顿住，像撞上了无形的墙——白无尘的身形诡异地扭曲起来，原本流畅的剑势被空气阻力扯得支离破碎。
“怎么会……”他踉跄着单膝跪地，发梢的风灵纹章黯淡下去。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风灵根正在“漏气”——那些本该被他加速的空气分子，此刻竟顺着某种看不见的脉络，缓缓朝着沈辰的方向汇聚。
“你连风都控制不了，还敢挑战我？”
沈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无尘抬头，正看见对方指尖凝聚的铁灰色光团——那是他刚才用风刃击碎的石壁里的铁元素，此刻被重新聚合成细小的磁粒，正顺着他的衣料缝隙钻进来，在脊椎处形成无形的锁。
“噗通”一声。
白无尘直挺挺栽倒在地，四肢被磁力牢牢固定在地面，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炼丹房外听见的对话——沈辰对岳雪儿说“风的本质是气体分子的定向移动，想控制风，先学会数清每立方寸里有多少个分子”。
原来那不是疯话。
“让我对付赵炎！”
雷震天的吼声像炸雷般劈开僵局。
这个曾在兽潮里和沈辰刀剑相向的猛汉此刻浑身冒着火雷，脖颈处的雷纹刺青泛着幽蓝光芒。
他大步跨到沈辰身侧，拳头捏得咯咯响，“老子之前眼瞎，现在服了！这龟孙儿我来收拾！”
沈辰转头。
他看见雷震天丹田处的雷灵根正在焕新——原本杂乱的电离子团簇，此刻正按照某种有序的晶格排列。
那是之前布五行阵时，他故意让雷震天接触的“离子定向引导术”起了作用。
“好。”他点头，“注意控制电压，别把他劈成焦炭。”
雷震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抬手向天，空中的雷云突然凝结成一条雷龙虚影。
那龙首张开时，连赵炎的护体灵光都泛起了细密的裂痕。
“雷龙啸！”
拳头与龙首同时轰出。
赵炎的土盾在雷威下碎成齑粉，整个人被掀飞七丈，撞在岩壁上时吐了口黑血——那是本源受损的征兆。
他勉强撑起身子，望着一步步逼近的沈辰，声音里终于有了恐惧：“你……你到底是谁？”
沈辰在他面前站定。
阳光透过洞顶裂隙照在他肩头，将五行灵光染成虹色。
他望着赵炎眼底的慌乱，忽然想起刚穿越时跪在宗门外的自己——那时他连引动灵气都做不到，此刻却能让曾经高高在上的内院弟子胆寒。
“我是沈辰。”他蹲下身，指尖按在赵炎丹田上方三寸处，“一个懂‘元素’的修士。”
赵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觉到有一股温暖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渗入体内，那些原本暴动的灵力粒子竟开始自动归位——不是被压制，是被梳理。
这比直接废了他的灵根更可怕，因为这证明对方有千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噗！”
一道清越的铃音突然响起。
青璃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发间最后一枚玉簪闪着微光。
她手中托着一枚流转五色光华的菱形晶体，表面的纹路竟与沈辰刚才布的五行阵如出一辙。
“这是五行源核。”她将晶体递向沈辰，指尖的光粒仍在消散，但眼底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明亮，“秘境对掌握五行法则者的认可。”
沈辰接过源核。
掌心刚触及晶体，便有一股澎湃的能量涌遍全身——那是五种元素最纯粹的本源，每个原子都在哼唱着熟悉的“方程式”。
他忽然明白，为何之前总觉得灵诀晦涩，原来那些古老的法诀，不过是先民对元素反应的模糊记载。
“记住。”青璃的声音忽然郑重，“这不仅是力量，更是责任。当你能精准控制每个原子的轨迹时，也意味着你有能力轻易摧毁一片天地。”
沈辰垂眸凝视源核，喉结动了动：“我明白。”
“走！”
赵炎突然暴喝一声，扯着两个还能行动的随从撞破洞壁。
他临走前恶狠狠瞪了沈辰一眼，却在触及对方平静的目光时打了个寒颤——那眼神不似修士，倒像前世实验室里，导师看着自己第一次成功合成新物质时的模样。
“想跑？”雷震天抬脚要追，却被沈辰拦住。
“随他去。”沈辰望着洞外渐远的身影，指尖轻轻摩挲源核，“他会替我们传话的。”
白无尘还被磁力固定在地上。
他望着沈辰转身的背影，喉咙动了动：“沈……沈师兄，我、我错了……”
雷震天抬起脚，作势要踩：“现在知道求饶了？老子之前被你骂‘粗胚’的时候——”
“算了。”沈辰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把他带回去。有些道理，让他亲眼看看比杀了他更有用。”
白无尘望着沈辰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今日之前，自己还在跟人说“沈辰的术法是旁门左道”，此刻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当对方能数清风里有多少个分子时，所谓“正统”，不过是没看清本质的固执。
洞外的阳光渐斜。
青璃站在沈辰身侧，望着他掌心流转的源核，轻声道：“你已经准备好面对下一个试炼了。”
沈辰抬头。
他看见洞顶裂隙外的天空蓝得透彻，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那瓶高纯度的硫酸铜溶液。
风又起了，这次他能清晰“看”到每一粒空气分子的运动轨迹，它们正顺着某种看不见的方程式，为即将到来的挑战，预先调整着反应条件。
“下一个试炼。”他低声重复，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掌心的源核突然泛起微光，与他识海里《元素共鸣诀》的最后一页产生共鸣——那里似乎有更庞大的理论框架正在成型，等着他去书写。
洞外，传来青璃清越的声音：“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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