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手电光束在仓库里扫来扫去，将堆积的杂物照出大片扭曲的阴影，张磊带来的人呈扇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陆队和老周，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雨水的潮气。
陆队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冷冽地扫过面前的一张张脸，这些人里有一半是市局的老同事，此刻却面无表情地举着枪，眼底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依旧贴在腰间的配枪上，却没有贸然拔出来——对方人多势众，硬拼只会落得个当场被擒的下场，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老周手里的线索就此断掉，也不能让陈曼陷入危险。
“张磊，”陆队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穿透了现场的死寂，“你带着人私闯民宅，还敢用枪指着同僚，就不怕违反纪律吗？”
张磊嗤笑一声，往前踱了两步，皮鞋踩在满地的灰尘和纸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手铐，眼神里满是讥讽：“纪律？陆队，你现在和一个涉嫌泄露警务机密的嫌疑人待在一起，我们是奉命来抓捕的，谈什么纪律？”
“泄露机密？”老周突然开口，他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陆队身前，那张平日里木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张磊，你血口喷人！是林正宏让你栽赃陷害的吧？当年陆队父亲的案子，就是你们一手掩盖的！”
“放肆！”张磊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言乱语！给我把他铐起来！”
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就要扭住老周的胳膊。陆队眼神一凛，猛地侧身挡在老周面前，手臂一抬，精准地扣住了其中一名警员的手腕。那警员吃痛，手里的手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敢动他，先过我这一关。”陆队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看今天谁敢滥用职权，栽赃陷害！”
现场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张磊带来的人纷纷将枪口抬得更高，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张磊一声令下，随时可能开枪。张磊却突然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
“陆队，何必呢？”张磊慢悠悠地说道，“你心里清楚，林局要动的人，从来没有能逃过的。你乖乖跟我们走，承认和老周勾结，或许林局还能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陆队冷笑一声：“从轻发落？是让我像我父亲一样，‘因公殉职’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刺中了在场所有人的软肋。老周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而那些举着枪的警员，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犹豫。他们大多知道陆队父亲的威名，也隐约听过当年案子的一些流言，只是没人敢深究。
张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知道再废话下去，手下的人可能会动摇。他猛地抬起手，厉声喝道：“给我上！抗拒抓捕者，格杀勿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女声穿透雨幕传来：“张磊，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仓库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陈曼带着几名穿着便服的警员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制服，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场。
陈曼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景象，当看到陆队安然无恙时，她紧绷的嘴角微微松了松，随即又冷着脸看向张磊：“张磊，你带着刑侦科的人，没有任何抓捕令，就敢擅闯民宅，用枪指着自己人，你是想造反吗？”
张磊看到陈曼，脸色骤变，他显然没料到陈曼会突然出现。他强装镇定地说道：“陈曼？你来干什么？我是奉林局的命令，来抓捕泄露机密的嫌疑人老周，还有涉嫌包庇的陆队！”
“奉林局的命令？”陈曼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扔到张磊面前，“这是市局纪检委的调查令，林正宏涉嫌滥用职权、掩盖案情，已经被停职调查了！你现在拿着他的命令抓人，是想和他同流合污吗？”
张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难以置信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快速翻阅着，当看到文件上的公章和签名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一片惨白。
“不……不可能……”张磊喃喃自语，“林局怎么会被停职？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曼缓步走到陆队身边，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陆队，我收到你的信息后，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刻联系了纪检委的同志，把林正宏这些年的违规证据交了上去。纪检委早就盯上他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次正好顺水推舟。”
陆队看着陈曼，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他就知道，陈曼向来心思缜密，绝不会坐视不管。
张磊带来的人见状，纷纷面面相觑，手里的枪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林正宏倒台，张磊也撑不了多久，没人愿意跟着他陪葬。
“都愣着干什么！”张磊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给我开枪！打死他们！”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听他的命令。几名警员甚至直接放下了枪，往后退了两步，和张磊划清界限。
张磊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陆队。
“陆队，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枪声响起的瞬间，陈曼眼疾手快地扑向陆队，将他往旁边一推。子弹擦着陆队的肩膀飞过，击中了他身后的麻袋，麻袋瞬间炸开，扬起漫天灰尘。
陆队稳住身形，反手握住陈曼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同时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了张磊。
张磊还想再次开枪，却被老周猛地扑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滚落在地。老周虽然年纪大了，但身手却不弱，死死地按住了张磊握枪的手。
“快！抓住他！”陈曼高声喊道。
几名警员立刻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张磊制服，用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张磊被按在地上，依旧不甘心地嘶吼着：“陆队！陈曼！你们等着！玄渊阁不会放过你们的！林局不会放过你们的！”
“玄渊阁？”陆队的目光一凝，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和之前镜心桥畔听到的名字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老周突然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陆队连忙上前扶住他，发现他的腹部被张磊的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老周！”陆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老周艰难地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进陆队的手里，他的嘴唇颤抖着，气息越来越微弱：“这是……镜心桥石狮子下面的东西……拿好……玄渊阁……和林正宏……是一伙的……保护好……”
话还没说完，老周就彻底晕了过去。
陈曼立刻蹲下身，撕开自己的制服下摆，按住老周的伤口止血：“快！叫救护车！”
陆队紧紧攥着手里的油纸包，感受着里面坚硬的触感，目光看向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玄渊阁、林正宏、镜心桥的秘密、父亲的冤案……所有的线索都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他和陈曼，正站在这张网的中心，前路漫漫，危机四伏。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雨夜的寂静。陆队看着被抬上担架的老周，又看了看被押走的张磊，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
他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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