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暗,依稀照亮山娃眼前那本泛黄、毛边的牛皮册子,三年来的艰辛识字,已让他能磕磕绊绊地通读其中大部分内容,今夜,他的目光牢牢锁在了一页绘制着简易人体经络图的篇章上。
旁边的注解,是他凭着毅力,结合乡塾窗外偷听来的学识,以及询问镇上唯一一位老秀才才勉强读通的:“神阙穴,位于脐中,乃人身元神出入之门,先天气息之所系,为任脉要穴,唯一可见可触之穴……”
“神阙……神阙……”山娃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自己的肚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震颤从心底升起,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有些模糊的记忆。
爷爷烟袋上的太极图,梦中那温暖旋转的小火星,多年来吐纳时脐下那团温热搏动的感觉……所有这些零碎的片段,此刻都被“神阙”这两个字串联了起来,赋予了清晰的意义。
“原来……它叫神阙……”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不再觉得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身体凹陷,而是感受到了一种连接内外的通道。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移动,落在牛皮图册上的线路,他看到“神阙”之下,标注着“阴交”、“气海”等名称。
“阴交……气海……” 他默念着,手指在纸上缓缓划过这条无形的线,一个更大胆、更清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既然气能聚在神阙,形成那小火星……那它能不能……顺着这条路……往下走?”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立刻端正坐姿,闭上双眼,摒弃杂念,重新回到了那熟悉无比的吐纳节奏中。
吸如闻花香,吐如轻呵手。
气息沉静悠长,很快,那种温热的、搏动的感觉再次清晰地出现在神阙深处,那个“小火星”仿佛被他的意念唤醒,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这一次,山娃没有仅仅满足于守在那里,在呼气将尽、清气已沉入小腹的刹那,他凝聚起全部的心神,以一种极其轻柔意念引导着那个温暖旋转的小火星,让它仿佛化作一滴温润的甘露,极其缓慢地、沿着图上任脉的走向(实为想象的循行),向下、向着“阴交”穴的方向,微微“移动”了一寸。仅仅是这一寸的想象引导,他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神阙处的温热感并未消失,反而像有了源头,更加充盈,而在那想象所至的“阴交”穴附近,一股明显的、如同温水的暖流弥漫开来,与神阙处的气感遥相呼应,连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温暖带。
他没有贪功,保持着平稳的呼吸,让这种感觉持续了一阵,然后,在下一个呼气时,他再次用想象,引导着那团凝聚的气感,更深入一分,向着更下方的“气海”穴缓缓沉去。
当那小火星的暖意,终于“落”入气海穴的范畴时——
“轰……”一种极其微弱的、内部的轰鸣感,或者说是一种 “开启”感,从他小腹深处传来。仿佛一个沉睡的湖泊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荡漾开来。整个下腹部,不再仅仅是神阙那一个点在发热,而是化作了一片温暖鼓荡的湖泊!
他感觉到那小火星并未消失,而是在这片更广阔的湖泊中,继续它的旋转,成为了这片湖泊的中心,带动湖水旋转。
山娃缓缓睁开眼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隔着粗布衣衫,似乎能感受到那片区域正在无声地呼吸。
识字,让他从“知其然”迈向了“知其所以然”,他终于明白了爷爷所说的“炉膛”和“先天气息”更深层的含义,这条名为“任脉”的路径,以及神阙、气海这些要穴,就是体内真气运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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