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柔和的魂导灯光将餐桌镀上一层暖金色。李婉欣斜倚在椅背上,粉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晚霞,红瞳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看着推门而入的唐昊天,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小昊天,今天如何?开心吗?”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唐昊天沉默地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这几乎成了每日归来的固定流程。他黝黑的眼眸扫过桌上精致的菜肴,动作自然地拿起餐具。他早已习惯顺着李婉欣的节奏,也清晰地记得她偶尔流露出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但此刻,在这间熟悉的寝室里,面对这位朝夕相处的“姐姐”,他内心更多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安心感。
李婉欣红瞳微眯,敏锐地捕捉到少年眉宇间那丝比往日更深的疲惫与沉寂。她放下手中的琉璃杯,声音放柔了几分:“小昊天,你最近……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微响,“我看得出来,你很疲惫。心里藏着事,可以跟姐姐说说吗?”
唐昊天握着餐具的手指微微一顿。疑惑?确实太多了。王秋儿手下留情的用意、马小桃复杂的眼神、千仞雪突如其来的邀战、穆婉儿加入特训班的缘由、还有那些无处不在却又难以理解的肢体接触……无数个“为什么”如同纠缠的藤蔓,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悄然滋生。他本能地想要开口,试图理清这团乱麻,然而,那些模糊的感受、难以名状的情绪,却如同堵在喉咙口的硬块,让他无法用语言精准地表达出来。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继续机械地进食。
李婉欣红瞳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时不时将盛着清水的琉璃杯推到他手边,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待他风卷残云般扫光食物,满足地放下碗筷,她才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轻轻拂过他乌黑的短发:“好了,吃饱了才有精神。”她拉过另一张椅子,紧挨着他坐下,红瞳凝视着他沉静的侧脸,“现在,告诉姐姐,你心里最想不明白的是什么?一件一件来,姐姐帮你理一理。”
她心中思绪翻涌。唐昊天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身份背景复杂,心思各异。而他,这个情感世界近乎一片空白的孩子,如何能理解那些微妙的试探、刻意的接近、或真或假的情意?她必须成为他的锚点,一个可以倾诉、可以依赖的港湾。这不仅是为了弥补当年神罚之鞭留下的阴影,更是为了在他复杂的世界里,牢牢占据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一个能解读他所有困惑的“解语者”。
唐昊天沉默片刻,黝黑的眼眸抬起,带着纯粹的困惑,直直望向李婉欣红瞳深处:“婉欣姐,”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清晰地抛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基础的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摸我的脸?”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马小桃姐、千仞雪姐、王秋儿姐,还有你……这是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我实在无法理解。”
李婉欣红瞳骤然睁大,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掠过眼底。她本以为唐昊天只是情感迟钝、不善表达,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连如此直白的肢体语言背后最基础的情感暗示都全然不解!这已经不是迟钝,而是近乎……空白!
“你……自己没想过吗?”李婉欣强压下心头的震动,声音带着一丝诱导,试图唤醒他可能存在的、被深埋的情感本能。她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对如此频繁的亲密接触毫无感知。
唐昊天浓密的眉头紧锁,陷入认真的思索。黝黑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似乎在记忆的碎片中努力搜寻。半晌,他才迟疑地开口:“我……会脸红。心跳会变快。身体会……僵硬。”他陈述着客观的生理反应,如同在分析实验数据,“感觉……很奇怪。但我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只是……身体自己这样反应了。”
李婉欣红瞳猛地一缩!这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唐昊天并非伪装,他是真的感受不到!那些脸红心跳的生理反应,仅仅是身体对外界刺激的本能反馈,如同膝跳反射,与内心的情感波澜完全割裂!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是因为童年时期父母(唐啸、玉天依)过于严苛、只重力量忽视情感的教育方式,彻底扼杀了他感知和表达情感的能力?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只懂“规则”与“价值”的情感荒漠?她迅速回忆过往点滴:他对战斗的专注、对承诺的刻板遵守、对“姐姐”们亲昵举动的茫然……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这个残酷的答案。
“那……这样呢?”李婉欣红瞳深处闪过一丝决然。她不再试图用语言解释,而是直接付诸行动。她伸出双臂,轻轻一拉,将唐昊天整个身体带入自己温软的怀抱。粉色的发丝垂落,拂过他的脸颊,她将他紧紧拥住,饱满的胸脯毫无保留地贴上他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去。
瞬间,唐昊天的身体清晰地给出了反应——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一直蔓延至脖颈;胸腔内的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急促的搏动;呼吸的频率明显加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然而,他黝黑的眼眸中,却依旧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困惑,仿佛在观察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奇特现象。
“有什么区别吗?”他平静地问,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旖旎。
“你啊……”李婉欣红瞳中闪过一丝挫败,随即化为无奈的叹息,她松开手臂,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果然是个小木头!什么都不懂!”她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却也隐隐透着一丝释然——既然他不懂,那自己在他面前也无需再刻意掩饰某些心思。“那你告诉姐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靠近你呢?姐姐们也好,新来的那个穆婉儿也好……”
唐昊天沉默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黝黑的眼眸扫过李婉欣红瞳,声音带着一丝基于过往经验的逻辑推演:“因为她们都是我的姐姐了。包括婉欣姐你也是。我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他顿了顿,眉头再次蹙起,困惑更深,“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姐姐每天和我说那么多话,让我做很多事情。”
“那是因为你有价值。”李婉欣红瞳直视着他,声音清晰而直白,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残酷。她深知,唯有这种最赤裸的、基于“交换”的逻辑,才能被他那被“规则”和“责任”塑造的思维模式所理解。
“价值……”唐昊天低声重复着这个词,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这个词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幼年时,只有当他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完成严苛的训练目标时,父母冷峻的脸上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投来关注的目光。“变强”,是换取他们回应的唯一货币。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清晰的线索,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迷雾笼罩。“所以……她们靠近我,是因为我有价值?”他求证般看向李婉欣,随即又陷入新的困惑,“还是说……我需要向她们展现我的价值?”
李婉欣红瞳中那抹无奈更深了。她看着眼前这张依旧写满纯粹困惑的俊脸,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油盐不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再次拂过他的发梢:“笨蛋……”
“变强。”唐昊天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未尽的叹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根深蒂固的答案,是刻在骨髓里的本能,是应对一切未知与困惑的终极方案。无论情感世界如何荒芜,唯有力量,是永恒不变的锚点。
李婉欣红瞳凝视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沉静如渊、却又无比执着的微光,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沉默的身影拉得很长。餐桌上未收拾的碗碟泛着冷光,映照着这间寝室里,一个试图解读情感的“神”,与一个只认规则与力量的“人”,之间那道看似咫尺、实则天涯的无形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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