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风雪裹着焦糊味,粮仓废墟还在冒着青烟,守军捧着半块冻硬的饼子啃得咯吱响,北狄使者的马蹄就踩碎了城门前的薄冰——他举着镶银的羊皮卷轴,高声喊话,声音穿透风雪:“陆乘少主,单于有令:三日之内归降北狄,封你为左贤王,共治大启;否则,烧光城外所有村落,困死雁门关!”苏锦刚要下令射箭驱离,陆乘突然按住她的手,盯着使者腰间的银饰——那是生母永宁公主的贴身狼形挂坠。
城墙上的守军哗然,有人攥紧武器,有人面露绝望。粮仓被烧后,存粮仅够支撑五日,城外北狄骑兵的帐篷连绵数里,弯刀在雪光中泛着冷光,马蹄踏地的声响沉闷如雷,压得人喘不过气。陆乘扶着城墙垛口,寒毒未愈,指尖泛紫,却凭着双脉的抗寒特质稳住身形:“使者进城回话,归降绝无可能,但可谈停火。”
苏锦侧身看向他,眉头微蹙:“太冒险了!北狄使者可能藏着杀机,且宗室余党还在城内,万一内外勾结……”她的肩头旧伤被风雪吹得发疼,鲜血渗进甲胄,却依旧保持着警惕,“我们粮草已断,谈停火没有筹码。”
“筹码就是盟约和这枚玉佩。”陆乘摸出贴身藏着的龙形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而且,他腰间的挂坠是我生母的遗物,单于若真想杀我,不会让使者带这个来。”他转头看向玄羽,“你带十名精锐守住议事厅,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玄羽躬身领命,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眼神坚定:“世子放心,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苏大人。”他转身离去时,脚步踩在积雪上,留下沉稳的印记——经历背叛与赎罪,他早已不是当年只会听命的暗卫,多了几分决断。
北狄使者进城时,腰间挂坠晃悠,银饰叮当。他身着北狄锦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城内的残破景象:“陆乘少主,单于说了,你是永宁公主的儿子,本就该归北狄。镇北王已死,大启内忧外患,跟着萧珩,迟早一起覆灭。”
议事厅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逼人的寒气。陆乘将龙形玉佩放在案上,推到使者面前:“这是先帝与你单于的盟证,双脉不是北狄的少主标识,是两国和平的信物。”他指着案上的盟约副本,“停火条件:北狄撤围,允许我们补充粮草;大启归还北狄边境被占的三座空城(无百姓居住),永不侵犯。”
使者冷笑一声,拿起玉佩摩挲片刻,眼神复杂:“少主太天真了!单于要的不是空城,是当年先帝承诺的‘互市通商’,还有你亲自去北狄营帐,认祖归宗。”他突然从怀中掏出半块绢帛,扔在案上,“这是永宁公主死前留下的,另一半在单于手中。你若不去,这半块绢帛就是你生母的最后遗物。”
陆乘瞳孔骤缩,伸手拿起绢帛——上面是生母的字迹,墨迹潦草,带着血迹:“影为护你,潜伏多年,北狄旧部……要害单于……”话未写完,显然是仓促之下所留。“影”的名字再次出现,与之前信中提及的“护你之人”完全吻合,且暗示生母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北狄旧部所害。
“你撒谎!我生母是病逝的!”陆乘声音发颤,双脉突然躁动,议事厅内的炭火火星四溅,他强压下怒意,指尖掐进掌心,用痛感稳住情绪,“单于若真想谈,就该拿出诚意,而不是用我生母的遗物要挟!”
使者脸色一沉,起身就要走:“少主三日之内答复,否则雁门关将化为焦土!”苏锦突然起身,银枪直指使者后心,枪尖离他仅寸许:“留下绢帛,否则你走不出这议事厅!”她的眼神冰冷,肩头的伤口因发力而渗血,却依旧气势逼人。
使者侧身避开,弯刀出鞘,与银枪碰撞发出“铮”的脆响:“苏大人,别以为我不敢动手!”玄羽闻声冲进来,短刀架在使者脖颈上,议事厅外的精锐也纷纷拔刀,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住手!”陆乘喝止众人,“让他走。”他盯着使者的背影,“三日之后,我会亲自去北狄营帐。但我有一个条件:在此期间,北狄不得再进攻雁门关,不得伤害城外百姓。”
使者冷哼一声,收起弯刀:“我会转告单于。”他转身离去时,故意撞了一下案几,玉佩掉落在地,滚到苏锦脚边。苏锦弯腰捡起,发现玉佩背面竟被使者偷偷刻了一个细小的“骨”字——显然是在暗示“骨都侯旧部”是幕后黑手。
“他在暗示骨都侯旧部还在作乱。”苏锦将玉佩递给陆乘,指尖沾着案上的炭火灰,“而且,永宁公主的死绝非简单,‘影’的身份或许与她的死因有关。”
陆乘攥紧玉佩,双脉的躁动渐渐平息,却浑身发冷——寒毒未清是一方面,更让他不安的是:生母的死、“影”的潜伏、北狄的逼宫,似乎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缠绕,而这张网的中心,正是反对和平的骨都侯旧部与城内未清的内奸。
就在这时,一名守军匆匆来报:“世子,苏大人!城外发现大量北狄士兵在挖战壕,似乎要长期围城,而且……粮仓的余粮只够支撑两日了!”
陆乘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三日之约还未到,北狄就已违背默契,而粮草告急让雁门关雪上加霜。他看向苏锦,眼神坚定:“看来,我必须提前去北狄营帐,不仅要谈停火,还要查清生母的死因,找到‘影’的线索。”
苏锦沉默片刻,点头道:“我陪你去。玄羽留下守雁门关,协助萧珩清理城内宗室余党,寻找粮草补给的办法。”她擦拭着银枪上的火星,“此去凶险,我们乔装成北狄士兵,暗中行事,若遇不测,也好随机应变。”
玄羽急道:“世子,苏大人,太危险了!不如让我代你们去!”
“不行。”陆乘摇头,“只有我带着盟约和玉佩,才能见到单于,也只有苏大人,能在关键时刻护住我。你守住雁门关,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他拍了拍玄羽的肩膀,“萧珩的安危、城内百姓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当晚,风雪稍停。陆乘和苏锦换上北狄士兵的服饰,脸上抹了锅灰,趁着夜色溜出雁门关。城外的战壕已挖了半人深,北狄士兵的篝火在远处闪烁,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两人压低身形,借着雪堆的掩护,朝着北狄营帐的方向潜行。
可他们不知道,身后有一道黑影悄然跟随——那黑影穿着守军的服饰,腰间挂着一枚与“影”代号相符的暗卫令牌,正是潜伏多年的内鬼“影”。而北狄营帐内,单于之子已被骨都侯旧部控制,等待陆乘的,不是谈判桌,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飘落的雪花覆盖,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一场关乎雁门关存亡、生母真相、双脉命运的死局,正在北狄营帐内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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