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横贯万古的惊雷，在几位截教仙人的心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的动作瞬间凝固，脸上那份屈辱与愤怒，被一种更为剧烈的错愕与茫然所取代。
猪食？
他们喝的，确实是瑶池中最差的仙酿。
但“师兄”这个称呼……
自从封神一战，碧游宫分崩离析，万仙阵血流成河之后，这个代表着无上荣耀与身份的称呼，就成了他们心中最深的一道伤疤，一个再也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
在这天庭之中，他们是余孽，是败寇，是仙神们茶余饭后的笑柄，是阐教门人眼中不屑一顾的尘埃。
谁还会叫他们“师兄”？谁还敢叫他们“师兄”？
“你这泼猴……胡说八道些什么！”
先前那个拍案而起的火爆脾气仙人，此刻虽然还在呵斥，但底气却已然不足，话语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陈凡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将那杯劣酒缓缓倾倒在地，酒液渗入仙土，仿佛在祭奠着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这几张布满岁月风霜与压抑的脸，轻声叹息，那叹息声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瑶池的仙乐，钻进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想当年，碧游宫中，通天老师讲道，万仙来朝，何等气派。哪怕是坐在最外围听讲的记名弟子，也比现在这满天神佛，多了几分真性情。”
“不像现在……”陈凡环视了一圈这热闹非凡的瑶池盛会，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一些靠着溜须拍马、背叛师门上位的货色，也能人模狗样地坐在这里，指点江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轰！
如果说之前那句“师兄”是惊雷，那这一番话，就是直接撕裂了他们心中所有伪装的混沌神雷！
碧游宫！
通天老师！
万仙来朝！
这些尘封在记忆最深处，早已被耻辱与血泪浸透的词汇，被这个妖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几位截教仙人浑身剧震，他们看向陈凡，那已经不是惊疑，而是一种见鬼般的骇然。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在玉帝的蟠桃会上，提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到底是谁？！
不远处的几位阐教仙神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
“那猴头在跟截教那几个废物说什么？”
“哼，管他呢，物以类聚，妖猴跟余孽混在一起，正好一并清理了。”
“倒是那哪吒师侄，怎么也跟着他？回头得跟太乙师兄说一声，莫要让这孩子被妖猴带坏了。”
这些议论声虽低，却也飘进了几位截朝仙人的耳中，让他们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屈辱。
哪吒站在陈凡身后，手心里全是汗。
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当着满天神佛的面，直接给截教站台？这已经不是去玉帝脸上抹黑了，这是要直接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然而，陈凡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个更让他们看不懂的举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位心神巨震的截教仙人，意念沉入了识海。
很好，情绪已经酝酿到位，是时候加一把火了。
【因果点：-1000】
【编辑类型：精准记忆锚定】
【编辑目标：前方三位截教散仙】
【植入新因果：吾之前世，乃混沌顽石，得道化形，自号‘石道人’。曾于上古之时，游历洪荒，在金鳌岛碧游宫外，与尔等有过数面之缘，一同聆听圣人讲道。虽未深交，却也算点头之交，同门之谊。】
嗡——
一股凡人不可见的因果律波动，瞬间以陈凡为中心，精准地覆盖了前方那三位散仙。
他们的身形齐齐一颤，双目在瞬间失去了焦距。
在他们的脑海深处，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毫无征兆地、却又无比真实地浮现出来！
那是无比久远的年代，金鳌岛上，仙气氤氲。
他们在碧游宫外的蒲团上，如饥似渴地聆听着圣人妙法。而在无数弟子的最边缘，角落里，总是坐着一个沉默的身影。
那是一个道人，看不清面容，周身气息古朴，仿佛一块亘古长存的顽石。
他从不与人交谈，只是静静地听。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也同样被排挤在核心圈子之外，偶尔会与那“石道人”的视线交汇。
他们曾对着他，遥遥地点头致意，算是一种边缘人的抱团取暖。
而那个“石道人”，也曾对着他们，缓缓点头回应。
这段记忆……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就好像是他们亲身经历过一般！
原来……原来是他！
三位散仙眼中的骇然与惊疑，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狂喜与激动！
这不是敌人！
这不是羞辱！
这是同门！是失散了无数岁月，在最屈辱的时刻，悍然站出来为他们发声的师兄弟啊！
难怪！
难怪他敢如此狂傲！敢不把天庭放在眼里！
原来他也是截教门下！他的根骨，本就是截教的“有教无类”！
其中那位性子最烈的仙人，此刻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嘴唇翕动，一道夹杂着颤抖与狂喜的传音，直入陈凡的脑海：
“道友！你……你当真是当年的‘石道人’？你也是我截教弟子？”
陈凡收到了这道传音，内心毫无波澜。
成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高深莫测，才是一个“高人”该有的姿态。
他只是对着那仙人，缓缓地、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足以让这几人肝脑涂地的力量：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我早已不是当年的石道人，你们也不再是碧游宫的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份讥诮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温度。
“只是看着几位师兄，在这天宫之上，受这帮道貌岸然之辈的鸟气，还要喝这种猪食一样的酒水……”
“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忍罢了。”
轰隆！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了三位截教仙人的心坎上！
不承认，却又处处透露着承认。
不相认，却又句句都是自己人。
那份被压抑了无数元会的委屈、不甘、愤怒与绝望，在这一刻，被陈凡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彻底引爆，而后又被那一句“心中不忍”，温柔地抚平。
其中一位向来沉稳的老成仙人，此刻竟是虎目含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端起面前那杯被陈凡称为“猪食”的仙酒，双手举起，朝着陈凡的方向，深深一躬。
“道友大恩，无需多言！”
“此后，但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另外两人见状，也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对着陈凡，郑重其事地躬身一拜。
这一幕，让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仙神，全都懵了。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前一秒还剑拔弩张，怎么下一秒这几个截教的硬骨头，就对着那妖猴纳头便拜了？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哪吒更是整个人都麻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三位在天庭出了名又臭又硬的截教散仙，此刻对着陈凡恭敬行礼，脸上甚至带着一种托付生死的决绝。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说不出一个字。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高坐之上的玉皇大帝，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水镜中那无比刺眼的一幕，心中那丝不安，陡然扩大了数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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