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流，回到江林与哈迪将军的谈判桌上：
营区指挥部的空气，在江林抛出“每年一亿三千万加产业分红”的重磅筹码后，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哈迪将军缓缓放下雪茄，黝黑的脸庞在烟雾后显得高深莫测。他没有立刻回应关于金额的承诺，而是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东枝地区破败、原始的景象。
“年轻人，”哈迪背对着江林和石磊，声音带着一种审视和现实的冷酷，“现在国际上，包括周边一些势力，对蒋正立在云寨搞的那套，都很抵制，压力不小。你说你可以在东枝做点‘产业’，来替代他，并且给我分红。那么，具体是什么呢？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江林早有准备，他迎着哈迪的背影，清晰地说道：“房地产。”
“房地产？哈哈哈哈！” 哈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过身，指着窗外的贫民窟、简陋的木屋和泥泞的道路，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你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缅d，东枝，这是什么地方？！说是大型贫民窟也他妈不为过！基础设施几乎为零，人均收入低得可怜，政局又不稳！你告诉我，在这里搞房地产？你觉得能赚到钱吗？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江林被哈迪毫不留情的嘲讽刺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石磊。石磊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听下去。
哈迪笑够了，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前倾，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更危险、更贪婪的光芒，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我听说……蜜支那地区的沈昭，他手底下搞的赌场，规模做得很大，日进斗金啊。那才是真正来钱的买卖！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在东枝，开上几家？有我的支持和保护，保证你财源广进。赌场的利润，足够支撑我们的合作了。”
赌场！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江林耳边炸响！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几乎是出于本能，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赌场我绝对不能做！”
“哦？”哈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断好兴致的不悦和冰冷。他缓缓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语气也变得疏离起来，“既然你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意’，那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一个合作了这么多年的‘伙伴’。毕竟，蒋正立虽然给我的不如你承诺的多，但至少……他懂规矩，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顿了顿，下达了逐客令：“你们走吧。今天，不管是谁来了，都别想轻易打下云寨。”
说着，他提高了声音，对着门外喊道：“卫兵！”
门外的卫兵立刻推门而入，敬礼。
哈迪看也不看江林和石磊，直接命令道：“传令下去，集合部队，准备出发。云寨那边，今晚可能会有‘土匪’闹事，我们去‘剿匪’。”
“是！”卫兵领命，转身就要出去执行。
“等等！”江林眼看着谈判即将破裂，所有的计划都要功亏一篑，甚至自己和兄弟们即将面临哈迪与蒋正立的双重夹击！巨大的压力、对山下兄弟安危的担忧、以及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瞬间冲垮了他内心的原则防线！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抬起头，直视着哈迪，因为极度的挣扎和屈辱，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却异常清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哈迪将军……我，愿意。我愿意在东枝地区，开设赌场。所有利润，按约定比例，优先供给您，作为军费。”
卫兵的脚步停住了，回头看向哈迪。
哈迪背对着江林的身体微微一顿，他没有立刻转身，但抬起了手，对卫兵说道：“剿匪的命令……暂时取消。你先出去吧。”
“是！”卫兵再次敬礼，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门。
哈迪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带着些许满意的笑容。
他示意江林和石磊重新落座。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哈迪给自己重新点上一支雪茄，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光有决心还不够。凭你在国内的那点身家和根基，你确定，能支撑我哈迪的军队几年？在这里，没有巨大、稳定、且源源不断利益的产业作为纽带，我随时可以视你为弃子。蒋正立，就是前车之鉴。”
江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艘无法回头的贼船。他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我明白。受教了，将军。”
哈迪满意地吐出一口烟圈，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江林最后的“提示”：
“唔……今天晚上，我睡得很早。军务繁忙，年纪也大了，需要好好休息。所以，任何电话，我都可能接不到。关于东枝地区什么‘土匪’的问题，我一概不知，也没有兴趣知道。”
他收回目光，看向江林，眼神意味深长：“希望明天早上醒来，我能听到一些好消息。也希望……我能有一个新的、更有实力、也更懂事的‘盟友’。”
这番话，等于是默许了江林今晚对云寨的行动，并且暗示，只要江林成功拿下云寨，并兑现开设赌场等承诺，他哈迪就会承认这个新的合作伙伴，抛弃蒋正立。
江林和石磊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代价巨大，前路更加凶险，但至少，通往云寨的道路上，最大的那块拦路石，暂时被搬开了。
他们起身，向哈迪将军告辞，快步离开了营区。
身后，是哈迪吞吐的烟雾，和那片即将被血与火染红的缅北夜空。
而江林心中那条“赌毒不沾”的底线，也在残酷的现实和巨大的压力下，被他自己亲手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这也正是他在庆功宴上，要当着所有兄弟的面，自罚三杯，甚至不惜自残以谢罪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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