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平稳地驶入珠江主航道。黄嫣和叶哲并肩站在甲板栏杆旁，江风拂过他们的脸颊。两岸的霓虹灯光倒映在江面上，随着水波流动闪烁。 黄嫣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无意识地摩挲着夹在里面的蒲公英标本。叶片已经干枯，但形状依然完整。叶哲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从江面收回。 “还记得毕业那天陈叔送的蒲公英吗？”他问道。 黄嫣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标本边缘。“我的还留着。” “我的也是。”叶哲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小袋，里面装着同样的蒲公英标本，“陈叔今天还问起这个。”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江面流动的光影。游船缓缓前行，两岸的景色逐渐变化。对岸的中山大学校门越来越近，灯光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叶哲突然指向对岸。“你看那边。” 黄嫣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中山大学校门前，一片特殊的灯光阵列正在亮起。那是一个巨大的蒲公英形状，由无数小灯组成，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那是……”黄嫣的声音有些迟疑。 “十年前错过的毕业祝福。”叶哲轻声说，“当时学生会策划的，但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 黄嫣注视着对岸的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笔记本里的蒲公英标本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想起毕业那天，大家在天台等待了很久，最终只能失望地离开。 叶哲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一条新消息。黄嫣瞥见内容是关于罗薇航班抵达的提醒。发送时间是几分钟前，显示航班已经准时到达。 叶哲看了一眼屏幕，手指在关机键上停留片刻，然后按下了电源键。屏幕暗下去，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是罗薇的消息？”黄嫣问道。 “航班到了。”叶哲回答得很简单。他转向黄嫣，突然伸出手。“跟我来。” 黄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他掌心。叶哲牵着她穿过甲板上的人群，朝着船尾方向走去。他们的脚步在甲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周围游客的谈笑声渐渐远去。 船尾的观景台比较空旷，只有远处有个船员正在巡逻。从这里可以看到完整的江景，对岸的蒲公英灯光更加清晰。夜风比之前更强劲些，吹乱了黄嫣的头发。 叶哲仍然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的掌心很温暖，手指微微用力。 “其实那天我去了天台。”叶哲突然开口，“带着一株蒲公英，想等你来。” 黄嫣抬起头看他。“我也去了。看到罗薇在那里，就离开了。” “她只是来道别的。那天之后，她就去北京了。” 江面上一艘货船驶过，汽笛声悠长。游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对岸的灯光在水面上破碎又重组。 叶哲从口袋里取出那个信封。“林老师给我的时候，我很意外。没想到你写过这样的信。” 黄嫣看着那个泛黄的信封，没有说话。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笔记本差点滑落。叶哲及时伸手扶住。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黄嫣从背包里取出另一封信，“你的道歉信。我一直留着。” 他们交换了信件，动作都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叶哲捏着那封情书，信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能现在看吗？”他问道。 黄嫣点点头，手指收紧又松开。她看着叶哲小心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 叶哲展开信纸，借着对岸的灯光阅读。他的表情在光影中看不分明，但呼吸似乎停顿了片刻。信纸在他手中微微颤动。 黄嫣也拆开了那封道歉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水渍晕开的地方墨色较深。她读得很慢，每个字都仔细看过。 读完信，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叶哲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如果当年我收到这封信，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黄嫣折叠信纸，动作很慢。“也许不会。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 对岸的蒲公英灯光突然变换了颜色，从白色变成暖黄色。灯光阵列更加醒目，吸引了不少游客拍照。远处传来惊叹声。 叶哲向前走近一步。“那现在呢？” 黄嫣没有后退。她抬头看着叶哲，江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叶哲伸手轻轻帮她拨开。 巡逻船员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又渐渐远去。船尾只剩下他们两人，对岸的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叶哲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黄嫣把手里的道歉信折好放回信封。“十年过去了，叶哲。” “时间改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没变。”叶哲看着她手中的笔记本，“比如你还留着那株蒲公英。” 游船开始转向，准备返航。对岸的灯光渐渐远去，蒲公英的形状依然清晰可见。江面上的风更大了，带着潮湿的水汽。 叶哲仍然握着那封情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他的目光落在黄嫣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 “那天在码头，我看到你拿着那张旧船票。”他说，“我很意外你还留着。” 黄嫣从背包侧袋取出那个防水袋，里面的船票依然完好。“因为这是你送的。” 叶哲接过防水袋，对着光线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指尖隔着塑料膜轻轻抚摸船票上的字迹。 “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他轻声说，“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坐船，但一直没敢说出口。” 游船广播响起，提示航行即将结束。对岸的蒲公英灯光开始逐渐变暗，像是即将熄灭。游客们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叶哲突然抓住黄嫣的手。“这次我不想再错过。” 黄嫣没有挣脱。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一动，然后轻轻回握。 对岸的灯光完全熄灭了，只剩下普通的霓虹灯还在闪烁。游船开始加速返航，船身微微倾斜。江风扑面而来，带着凉意。 叶哲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开机后忽略了几条新消息。他找到相册里那张旧船票的照片，递给黄嫣看。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他说，“等有机会把断掉的线接起来。” 黄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又抬头看叶哲。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是一个很浅的弧度。 “线从来就没断过。”她轻声说，“只是需要时间重新连接。” 游船缓缓靠向码头，甲板上的游客开始收拾东西。远处那个船员朝他们走来，提醒准备下船。 叶哲把情书小心地收进口袋，然后向黄嫣伸出手。 “这次一起下船？”他问道。 黄嫣点点头，把手放在他掌心。他们的手指交握，比之前更加紧密。 码头上的灯光越来越近，人群的喧哗声逐渐清晰。对岸的中山大学已经完全隐入夜色，只有普通的路灯还在亮着。 叶哲握紧黄嫣的手，两人随着人流走向舷梯。他们的脚步很慢，不像其他游客那样匆忙。 下船时，叶哲突然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黄嫣，眼神认真。 “明天一起去看看陈叔的蒲公英田？” 黄嫣微笑点头，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动。“好。” 他们随着人群走上码头，手仍然牵在一起。夜风从江面吹来，带着水汽和远方的气息。码头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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