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条相对僻静的通道，喧嚣被甩在身后，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镶嵌在岩壁中的、雕刻着巨大狰狞蝎子图案的青铜门。
门前站着两名身穿暗绿色劲装、眼神阴冷的守卫，他们的袖口上都绣着一只小巧的蝎子图案——毒蝎堂的标志。
莫老大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铁令牌，对着守卫晃了晃。
守卫仔细查验过后，又警惕地扫了陈青和板车一眼，这才缓缓推开沉重的青铜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大堂，而是一个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腥甜气息的圆形石厅。
石厅中央是一个凹陷的水池，池水呈暗绿色，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味。
水池周围，或站或坐着五六个人，气息皆是不弱，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进来的陈青一行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压迫感。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子，约莫三十许岁，面容姣好，但眼神却如同毒蛇般冰冷锐利，嘴唇薄而缺乏血色。
她手中把玩着一支通体漆黑的玉钗，钗头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翘尾毒蝎。
“莫老大，许久不见，怎么，‘铁砧’是没人了吗？派个生面孔来送货？”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种黏腻的质感，仿佛毒蛇爬过肌肤。
莫老大面对这女子，明显收敛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微微躬身道：“毒娘子说笑了。这位是陈青，新加入的弟兄，身手不凡。
货已送到，请查验。”他示意手下将板车推进石厅。
被称为“毒娘子”的女子目光在陈青身上流转片刻，那冰冷的审视让陈青感觉如同被实质的针扎过。
她没有再多问，轻轻挥了挥手。
她身后一名瘦高如同竹竿的男子立刻上前，掀开板车上的油布，开始仔细检查那些箱笼。
他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锭；
又打开另一个，里面是些用特殊药液浸泡着的、形态奇特的植物根茎。
陈青的神念虽然无法穿透箱体，但此刻箱盖打开，他立刻感知到那些金属锭蕴含着奇异的能量波动，而那些植物根茎则散发着浓郁的药性和一丝隐晦的毒性。
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修炼资源和特殊材料。
瘦高男子检查得很仔细，确认数量和质量无误后，对毒娘子点了点头。
毒娘子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抛给莫老大：“这是尾款。合作愉快。”
莫老大接过锦囊，掂量了一下，看也没看便收入怀中：“货已送到，我等告辞。”
“慢着。”毒娘子忽然开口，目光再次转向陈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位陈小哥，看着面生得很，不知师承何处？方才在外面，似乎动静不小？”
陈青心中一凛，知道黑市门口的冲突没能瞒过对方的耳目。
他面色不变，平静答道：“无门无派，自学了些粗浅功夫，混口饭吃。方才确有宵小拦路，已料理干净，不敢劳毒娘子挂心。”
“自学？”毒娘子轻笑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有深究，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能跟着莫老大出来走货，想必是有真本事的。
朔风城这地方，水深得很，小心别淹着了。”
“多谢提醒。”陈青不卑不亢。
毒娘子不再看他，对莫老大道：“替我向疤面问好。下次若有‘黑钨钢’和‘鬼面菇’，优先考虑我毒蝎堂。”
“一定带到。”莫老大拱了拱手，带着陈青等人转身离开。
走出青铜门，重新回到那条僻静通道，莫老大才似乎松了口气，他看了陈青一眼，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毒娘子是毒蝎堂的三当家，用毒的高手，心狠手辣，以后遇到她，尽量避开。”
陈青点了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莫老大，‘黑寡妇’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运货的路线和时间？”
莫老大脚步不停，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黑市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我们这边，或者他们那边，有老鼠。”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这次被精准拦截，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返回“铁砧”的路程平静无波。将板车交还，莫老大便自行离去，似乎完成任务后便再无交集。
陈青回到漏屋，小舟还没回来。他盘膝坐下，仔细回味着这次任务。看似简单的护送，却牵扯出“黑寡妇”的拦截和“毒蝎堂”的试探。
朔风城的地下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汹涌。
他拿出莫老大给的那颗劣质回气丹，却没有服用。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得自垃圾渊战斗的、装着劣质迷烟的小布袋。
之前他检查过，这迷烟效果普通，但盛放迷烟的布袋本身，似乎由某种特殊的、能隔绝气息的薄皮制成。
他小心地将布袋拆开，将其内衬剥离下来。这块薄皮不过巴掌大小，质地柔软，呈灰褐色，神念探入其中，果然如同石沉大海。
或许……可以用它来暂时隐藏玄字令的波动？虽然无法完全隔绝像鬼卜翟瞎子那种高手的刻意探查，但至少能避免平时不经意间的气息外泄。
他正思索间，漏屋外传来脚步声，是独臂汉子。
“陈青，疤面爷要见你。”
陈青心中一凛，收起薄皮，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独臂汉子再次走向洞窟中央的铁匠炉。
疤面依旧在打铁，巨大的铁锤起落间，火星四溅。他没有停下，甚至没有看陈青，只是在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中，沉声开口：
“任务完成得不错。莫老大说你身手利落，是个好苗子。”
陈青沉默站立，没有接话。
“毒娘子那边，对你有点兴趣。”疤面的话让陈青心头一跳，“不过老子替你挡回去了。‘铁砧’的人，还轮不到他们惦记。”
“多谢疤面爷。”陈青适时开口。
铛！最后一锤落下，一块通红的剑胚被投入水中。疤面放下铁锤，转过身，那双熔岩般的眼睛直视陈青，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你心里有疑问。关于那批货，关于‘黑寡妇’，关于老子为什么收留你。”
陈青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回视。
“老子做事，只看利弊，不问缘由。”疤面指了指周围，“在这里，实力就是规矩。你有医术，能治伤，能救命，这就是价值。
你有战力，能杀人，能护货，这也是价值。至于你带来的麻烦……”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只要你的价值大于麻烦，老子就扛得住。
但如果有一天，你的麻烦超过了你的价值……”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明白。”陈青点头。
“明白就好。”疤面从旁边拿起一个东西，扔给陈青。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样式古朴的木盒，盒盖上刻着模糊的云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这次任务的额外报酬，也是给你的第二个任务。”
陈青接过木盒，入手微沉，材质非金非木。他尝试用神念探查，却被一层无形的禁制阻挡。
“认得里面的东西，或者，打开它。”疤面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在你完成第三件任务之前。”
陈青看着手中这个神秘木盒，心中波澜顿起。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认出或打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与疤面，甚至与朔风城的秘密有何关联？
他收起木盒，没有多问，只是躬身道：“是。”
疤面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陈青握着那冰冷的木盒，走出灼热的铁匠炉区域，心中清楚，自己似乎触碰到了“铁砧”乃至朔风城更深层的隐秘。
而这个木盒，或许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也可能……是引燃更大风暴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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