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身猛的一沉，穿过了云层。
秦川睁开眼。
脚下是碎金子一样洒满大地的城市灯火。
京城，到了。
他摸了摸胸口内袋。
那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烫的吓人。
照片上的老人。
那个坐在四合院里，在推演中俯瞰众生的楚老。
竟然和自己有瓜葛。
这个发现，比研究室那通电话带来的震撼还要命。
昨晚的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苏晚晴那件淡紫色的真丝睡裙，紧紧勾着她身体的曲线。
他从背后抱住她，睡裙下的身子又软又烫，控制不住的抖。
灯光下，她雪白的脖颈和锁骨，都泛着一层粉。
最后，她整个人都缠了上来，笨拙又用力的啃咬着，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成调的响。
“秦川。。。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那种要把自己揉进他骨子里的依赖，让秦川差点就想放弃一切，留在江州。
还有王雅。
那妖精没来送，就一条短信。
“小男人，京城水深，漂亮妹妹也多，你要是敢忘了姐姐，我就把你那点家底全吞了，让你回来喝西北风。”
秦川扯了扯嘴角，把这些念头压了下去。
江州的事，都已经安顿好了。
现在，他要面对的，是这张照片，是那通电话背后，真正能决定他命运的棋局。
飞机落地。
秦川混在人堆里走出廊桥，踏上京城机场的地面。
没专车。
没秘书。
连个举着“秦川同志”牌子的人都没有。
他就一滴水，融进了人海。
秦川不急，拉着行李箱，在出站口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打量来来往往的人。
十分钟后，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朝他走过来。
男人走路没声，眼神跟刀子似的，在人群里一眼就锁死了他。
他走到秦川面前，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声音冷的掉渣。
“秦川同志？”
“是我。”
“跟我来。”
三个字，一个多余的都没有，说完扭头就走。
秦川跟在后面，心里直乐。
这排场，别说跟高天明比，连江州乡镇企业的优秀员工表彰都不如。
京城的风格？
停车场里，没有挂特殊牌照的奥迪，只有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京A牌照。
夹克男拉开车门，示意秦川上去。
全程，没搭手帮他拿一下行李的意思。
“哥们，咱们去哪？”
秦川坐进后座，随口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开车的夹克男看着前面，像个冰块。
得，闷葫芦。
秦川干脆闭嘴，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景色往后跑。
车没开向什么地标建筑，反倒一头扎进了老胡同里。
灰墙黛瓦。
门口晒太阳的大爷。
骑着二八大杠一闪而过的影子。
一种老旧的厚重感，压的人喘不过气。
车在二环内一条胡同深处停下。
眼前是家没招牌的宾馆，门口挂着“内部招待所”五个掉漆的红字。
夹克男熄了火，递给秦川一张房卡和一部没牌子的黑手机。
“房间302。首长会联系你。”
他总算多说了几个字，还是那副死人腔调。
“在这之前，待在房间，不准离开，不准联系任何人，包括家人同事。”
说完，他重新发动车子，准备走人。
“哎，等下。”
秦川叫住他。
夹克男从后视镜里看他，眼神里是问号。
“哥们，这就算把我圈禁了？”秦川开玩笑的问，“晚饭总得管吧？我人生地不熟的，外卖平台都不知道下哪个。”
夹克男好像卡壳了。
大概是没碰上过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的。
他憋了两秒，吐出一句话。
“房间有泡面。饿不死。”
一脚油门，帕萨特滑进车流，消失在胡同拐角。
“嘿，这待遇，跟五星酒店的‘欢迎回家’比，简直是‘欢迎坐牢’啊。。。”
秦川拎着行李，看着眼前这破地方，有点想笑。
下马威？
考验他的耐心？
他走进招待所，前台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大妈，抬眼皮瞅了他一下，指指楼梯，继续睡。
302房间。
不大，但收拾的过分干净。
一张床，一张桌，一个热水壶。
没了。
连电视机都没有，墙上挂着幅“为人民服务”的毛笔字。
秦川放下行李箱，没费事检查，直接发动了系统。
【欲望扫描！】
扫描范围扩大到整个招待所。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他脑中铺开。
前台大妈，欲望是【赶紧下班回家抱孙子】。
几个服务员，欲望是【今天的工作别出岔子】。
都很正常。
但除了这些人，招待所里还住了十几个人。
他们的信息，在系统界面上，是一片血红的乱码。
只显示着四个大字。
【特殊保护】。
秦川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不是招待所。
是个戒备森严的安全屋。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
有意思。
秦川不但没紧张，反倒被勾起了火气。
他没去翻什么窃听器，那没用。
他烧了壶水，把房间里仅有的两包红烧牛肉面泡上。
然后，他坐在书桌前，闭上眼，把江州的所有布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琢磨苏晚晴和王雅可能遇到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
窗外，天黑透了。
胡同里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那部黑手机像块板砖，没任何动静。
秦川吃完面，又打坐了两小时，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他不急。
也不躁。
对方要考他，他就陪他们玩。
深夜，秦川刚躺下，床头柜上的黑手机突然疯了样的震动起来。
他睁开眼，眼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来了。
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杂音。
秦川捏着手机，连呼吸都放缓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苍老沙哑，却威严到骨子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子，心性不错。”
秦川的心脏，猛的抽了一下。
这个声音，和他记忆里，照片上那个抱着婴儿的“楚老”的形象，慢慢重合。
“明天早上六点。”
老人没给他提问的机会，直接下令。
“在后海公园的银锭桥，找一个下棋的老头子。”
说完，电话直接挂了。
秦川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
黑暗中，他笑了。
第一关，过了。
真正的棋局，终于要开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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