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平反的消息，在东海官场引起了巨大震动，连京城那边都有了风声。
但真正决定秦川前途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就在新闻发布会结束的当天下午，东海省委组织部的一间小会议室里，气氛有些紧张。
一场关于秦川任命的内部讨论会，谈崩了。
“秦川同志功劳很大，这一点，在座的都没意见。”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钱立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很严谨的干部，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扶了扶眼镜，语气温和：“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爱护和保护好这位年轻的英雄。他今年才二十多岁，资历不够，之前一直在机关里写东西，没在基层待过，缺少主政经验。我看，不如先安排到省委政策研究室当个副主任，或者去省档案馆当副馆长，让他沉淀一下，多学习，多看文件。年轻人嘛，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能捧得太高，这会害了他。”
这番话说得好听，但在场的人都清楚，这种保护性使用，其实就是雪藏。
可以让你当英雄，给你名誉也行，但实权岗位就那么几个，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凭什么上来就抢位置？
这番话，代表了省内一些老人的普遍想法。他们被秦川搞出的动静吓到了，却不甘心让一个外来者这么快就上来。
“我不同意钱部长的意见！”
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立刻响亮地反驳。
说话的是陈岩最近提拔起来的干部监督处处长，赵刚，一个三十多岁、做事干脆利落的干部。
“我们为什么要树立英雄？就是为了让干部们敢做事、敢担责！现在英雄回来了，我们却把他放到研究室、档案馆这种地方去养老，这不是让全省的干部寒心吗？以后谁还敢站出来，跟黑恶势力斗？”
“秦川同志，不但有功劳，更有能力！他在文联那种地方，都能写出那么有深度的产业发展报告，这说明他学习能力和眼光都非常强！我认为，不仅不能雪藏，反而要破格重用！把他放到最重要、最能干出成绩的岗位上去！”
“赵处长，你这是拔苗助长！”钱立民的脸沉了下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高新区的摊子那么大，里面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让他一个年轻人去，出了问题谁负责？你负责吗？”
“我相信秦川同志的能力！出了问题我……”
“好了！”
组织部长看两人快吵起来了，及时出声制止。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秦川这个名字，现在很麻烦。
“两种意见都有道理，组织部暂时拿不出统一方案。看来，这件事，只能提交到晚上的常委会上，由书记和省长他们来亲自决定了。”
……
晚上七点，省委常委会会议室。
巨大的圆形会议桌旁，东海省最有权力的十几个人，都到了。
会议室里有股雪茄味，但气氛异常凝重。
省委书记王崇山坐在主位，板着脸，看不出喜怒。这位一把手向来稳重，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之下往往藏着暗流。
“今天请各位来，只有一个议题。”王崇山的声音很沉稳，“关于秦川同志的任用问题。组织部拿出了两种意见，现在，都议一议吧。”
他的话音刚落，常务副省长陈岩便直接开了口，没有半点犹豫。
“我提议，任命秦川同志为江州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级别，正处级！”
嘶——
陈岩的话，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从一个没有级别的省文联科员，直接破格提拔为正处级的实权一把手，主政江州最重要的高新区！
这个提议，已经不是破格，简直是坐火箭。
“我反对！”
一个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省委专职副书记，罗正华。他是本土势力的代表，苏、范两家倒台后，他正忙着收拢残余的旧部，寻求自保和对抗。
罗正华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此刻明显带着不高兴。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布擦了擦，冷笑道：“陈省长，我没听错吧？让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一个连副科都不是的机关科员，去当高新区的书记？这是提拔干部，还是网络投票？太儿戏了！”
“咱们提拔干部，讲究的是德才兼备，注重基层经验，一步步来！秦川有什么？他那点功劳，给他记个一等功，发百万奖金，当个全省劳模，我看已经够了！还想要实权？我们东海省的官位，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罗正华的话，说得很不客气，立刻引来了几个旧势力常委的附和。
“是啊，罗书记说得对，规矩不能乱。开了这个口子，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高新区现在是咱们江州的钱袋子，几十个重点项目在里面，不能拿来给一个年轻人试手。”
“英雄是英雄，干部是干部，这是两个概念。”
一时间，会议室里风向大变，陈岩的提议好像成了错的。
陈岩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神冷了几分：“各位，时代在变，思想也要进步。论资排辈那一套，已经不适应现在了！秦川同志的能力，大家也都看到了，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罗正华冷笑一声，重新戴上眼镜，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副吃定了的样子，“一个写材料的笔杆子，他懂经济？他会招商？再说了，高新区那帮人，他一个年轻人镇得住吗？到时候出了乱子，这个责任，陈省长你一个人担得起吗？”
一句话，就把陈岩问住了。
会议室里，又没人说话了。
支持陈岩的人，因为资历不够，在这种场合说话分量不足。而更多的中间派常委，则选择了沉默，不想掺和。
他们很清楚，这是陈岩和罗正华在苏、范倒台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谁都不想轻易站队。
罗正华冷笑一声。
他知道，自己赢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没说话的省委书记王崇山，忽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咳。”
这声轻咳，让整个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
王崇山环视一周，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书记的顾虑，有道理，干部任用，稳定很重要。陈省长的提议，也有道理，英雄流了血，不能再让他流泪。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也变了。
“大家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说着，他对身后的秘书微微点了下头。
秘书马上将一份蓝色文件夹装的报告，分发到了每一个常委面前。
罗正华皱着眉拿起文件，当他看到那熟悉的标题时，心中一惊！
——《关于盘活东海省闲置国有工业资产，发展文创产业园区的可行性报告》！
“这份报告，昨天早上，通过内参渠道，匿名送到了我和几位省长的桌上。”
王崇山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缓缓响起。
“报告对我们东海省面临的产业升级困境，分析得很透彻。提出的把工业遗产、文化创意和旅游体验结合起来的发展模式，非常有远见，也好操作！说实话，这份报告的水平，连我都觉得写得好！”
他拿起报告，目光扫过罗正华那张已经变得铁青的脸。
“刚才，罗书记问，一个写材料的懂不懂经济。现在，这份报告，就是最好的回答！”
“报告的作者是谁，我就不说了。但我相信，能写出这种报告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笔杆子！”
王崇山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视全场！
“同志们！”
“我们扳倒苏、范两家，是为了把东海省建设得更好，不是为了守着这个烂摊子继续论资排辈！”
“我在这里表个态——我们不仅需要能打老虎的英雄，我们更需要懂经济、会搞建设的能人！”
一番话，说得很有力。
这份报告一出，彻底击碎了罗正华所有的刁难和质疑。
它证明了秦川不光有功劳，还有专业能力。
罗正华的脸色，从铁青转为煞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输了。
“我同意陈岩同志的提议！”一名一直保持中立的常委，第一个举起了手。
“我也同意！”
“附议！”
一个人举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举起了手。
王崇山坐回原位，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既然如此，那就举手表决吧。”
最终，票数一边倒，那份足以震惊整个东海省官场的破格任命，被高票通过！
一场关于秦川任命的顶级权力争斗，就这么结束了。
一份红头文件，正以最快的速度，从省委机要室发出，飞向江州。
它宣告着，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年轻人，从一个写材料的，变成了主政一方的一把手。
也宣告着，一个全新的、更复杂的战场，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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