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入口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白墨，脚刚踩上第一级石阶，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回头时，刚才走过的路竟变成了陡坡，碎石正顺着坡往下滚，哪还有半级石阶的影子。
“路在动！”赵晓抓紧陈凯的衣角，橡皮在兜里发烫。她明明记得石阶是青灰色的，此刻却变成了褐色的泥土，连边缘的青苔都消失了，像被谁用橡皮擦掉重画过。
林默立刻打开平板扫描，屏幕上跳出层淡紫色的光晕，覆盖在整条山路上。“是‘幻影墨’，”他放大图像，“和雾岛书店的消字雾类似，但作用相反——它会改写视觉信号，让眼睛看到假的路。”平板的分析显示，墨层里混着星尘粉末，正是星轨图书馆特有的物质。
陈凯用斧柄敲了敲地面，石阶发出实心的闷响，可眼睛看来，脚下明明是空的。“触感是真的，视觉是假的。”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身体穿过“陡坡”的幻影时，像穿过团冰凉的棉花，“这墨比标点沼泽的‘？’更狡猾，专骗眼睛。”
夏野的齿轮手链突然发烫，金属齿纹在雾中泛出银辉。她转动手链，银箔字母慢慢拼出“影”“子”二字，刚成型就飘向空中，对着阳光的方向闪烁——五人顺着字母的指引抬头，发现浓雾中竟漏下几缕阳光，在地上投下他们的影子。
最奇怪的是影子：不管他们转向哪个方向，所有影子的指尖都牢牢指着峡谷深处，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跟着影子走！”夏野突然明白，“幻影墨能骗眼睛，却改不了光的方向，影子指的才是真路！”
赵晓蹲下身，用橡皮碰了碰自己的影子。粉色方块刚接触地面，影子的指尖就泛起银光，在前方的雾里画出个淡淡的箭头。“它在回应我的橡皮！”她兴奋地往前跑，影子箭头跟着移动，每当靠近幻影墨制造的“死胡同”，箭头就会突然变亮，像在警告。
张岚翻着“文字病历”，某页写着：“幻影墨是星轨图书馆的第一道防线，专门过滤‘心不诚’的人——只有相信自己所见之外的存在，才能看穿幻象。”她指着路边棵歪脖子树，“你看，树影的形状和树本身对不上，说明树是假的。”
果然，陈凯用斧柄撞向那棵树，树干瞬间像泡沫般消散，露出后面藏着的石阶。“这墨还能造逼真的假东西。”他咋舌，“比老墨的会跑的书名厉害多了。”
林默的平板突然发出“叮”的提示音，屏幕上的幻影墨分布图显示，前方不远处有个“墨眼”——也就是幻影墨的源头。“只要破坏墨眼，幻象就能减弱。”他指着影子指引的方向，“刚好顺路。”
五人跟着影子在雾中穿行，像在跳一支奇怪的舞：时而侧身避开不存在的巨石，时而弯腰钻过假的树杈。赵晓的橡皮不断给影子“补光”，让箭头始终清晰；夏野的手链则在前方探路，银箔字母碰到幻影就会发亮，像在给迷雾中的真路贴标签。
走到一处拐角时，影子突然集体停下，指尖都指向地面。林默的平板显示，脚下就是墨眼。陈凯举起斧柄，计时藤的叶子突然缠上他的手腕，藤尖刺破幻影墨层，露出底下块碗口大的黑石——石上布满星纹，正不断渗出淡紫色的墨汁，正是幻影墨的源头。
“就是它！”夏野让银箔字母围成圈，把黑石罩住。字母碰到黑石的瞬间，星纹突然熄灭，幻影墨像退潮般消散，周围的雾气也淡了许多，露出原本的山路：青灰色的石阶蜿蜒向上，两旁的树木挂着露珠，再没有半分虚假。
赵晓看着自己的影子，它正老老实实地跟在脚后，指尖的箭头已经消失。“原来幻影墨怕星光。”她摸着橡皮上的星图拓片，“就像文字幽灵怕被记住一样。”
山路尽头的雾彻底散开，露出座刻满星符的石拱门，门楣上写着“观星台”三个字，笔画间嵌着的水晶在阳光下闪烁，正是星图上的第二个路标。
五人站在拱门前，回头看那条不再骗人的山路，突然明白：会骗人的从来不是路，是不肯相信“所见非所得”的心。而那些被星轨牵引的影子，不过是在提醒他们——有时候，眼睛看不到的方向，才藏着真正的答案。
陈凯的斧柄指向观星台深处，计时藤的星光与门楣上的水晶产生共鸣，像在说：“下一段路，该抬头看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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