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幻境？
白玖玖心里一沉。
这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幻境，比任何刀光剑影都要凶险。一旦心神失守，就会像刚才的赤炎长老一样，瞬间被烧得神魂俱灭。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阿月焦急地问道。
宝贝就在眼前，却拿不到，这种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
乐无痕摇了摇头，他蒙着眼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凝重无比的神情：“心火无形，无物可挡。想要穿过这片火海，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白玖玖追问道。
“无情，无欲，无畏，无惧。”乐无痕一字一顿地说道，“心中没有杂念，心火便无从燃起。”
白玖玖：“……”
这说的不就是圣人吗？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做到？
她自己，贪财好色（仅限夜霖珏），护短记仇，七情六欲一样不缺。
夜霖珏，看似清冷，但心里装着血海深仇和她这个小狐狸，执念比谁都深。
乐无痕这帮人，为了碎片跑到这鬼地方来，本身就是最大的“欲”。
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我不信！”
乐无痕身后，一个天音阁的乐师突然大吼一声，他的眼睛变得赤红，显然是心神已经受到了影响。
“富贵险中求！只要拿到碎片，我就能光大门楣！我就能成为人上人！”
他嘶吼着，状若疯魔，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海。
“回来！”乐无痕厉声喝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那名乐师刚一踏入火海，就被冲天而起的火焰吞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化为了灰烬。
剩下的人，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白玖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幻境，太霸道了。它会勾起你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然后将它无限放大，让你自己走向毁灭。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夜霖珏的手，夜霖珏也反手将她握紧。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他们必须守住心神，绝不能被幻境所趁。
就在这时，白玖玖感觉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模糊。
那片燃烧的火海，渐渐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
宫殿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青丘宫。
是青丘！
她看到无数的狐族子弟，对她俯首行礼，恭敬地称呼她为“玖玖长老”。
她看到她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将她逐出青丘的师父，大长老白玄，此刻正一脸谄媚地站在她身边，为她端茶倒水。
她看到三长老白箬莱，那个陷害她、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铁链锁着，跪在她脚下，苦苦哀求她的饶恕。
她成了青丘之主，大权在握，说一不二。
所有曾经欺辱过她、看不起她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这种感觉……太爽了！
白玖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她甚至想要开口，下令将白箬莱拖出去，千刀万剐。
可就在这时，她怀中那枚冰冷的“坤元”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激灵。
不对！
这不是真的！
这是幻觉！
白玖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青丘宫殿，如同镜花水月般，片片碎裂。
她依然站在火海的边缘，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险！
就差一点点，她就沉沦进去了。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身旁的夜霖珏。
只见夜霖珏也闭着眼，眉头紧锁，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也陷入了幻境之中。
“夜霖珏！醒醒！”白玖玖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胳膊。
但夜霖珏毫无反应。
白玖玖急了，她不知道夜霖珏看到了什么。
她只能看到，夜霖珏的嘴角，竟然慢慢地，勾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白玖玖的心，猛地一沉。
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幻境，会是什么？
……
夜霖珏看到了他的母妃，容妃。
她没有死。
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正坐在开满了海棠花的庭院里，对他微笑。
“珏儿，你回来了。”
“母妃……”夜霖珏的声音在颤抖。
他快步走上前，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进母妃的怀里。
庭院里，还有他的父皇。
他不再是那个威严冷漠的帝王，而是一个温和的父亲。他正手把手地，教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写字。
那个小男孩，是他的皇兄，太子。
太子没有死，也没有变坏。他看到夜霖珏，会开心地叫他“七弟”，会把最好吃的点心留给他。
这里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血海深仇。
所有他爱的人，都在他身边。
这……就是他最渴望的家。
他甚至觉得，就算一辈子留在这里，也心甘情愿。
他一步步地，向着记忆中最温暖的那个怀抱走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母妃衣袖的那一刻。
一个清脆的、带着哭腔和无尽委屈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夜霖珏！你这个大骗子！”
“你说过江山万里不及我眉眼半分的！”
“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我的！”
“现在，你为了这些假的幻象，就要抛弃我了吗？！”
“你不要我了吗？！”
是玖玖！
夜霖珏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庭院的月亮门外，白玖玖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还是那副娇俏的模样，但一双狐狸眼里，却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夜霖珏，你选吧。”
“选他们，还是选我。”
她说完，便转身，一步步地，向着无尽的黑暗中走去。
不要走！
夜霖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痛得无法呼吸。
他疯了一样，想要追上去。
一边，是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他最渴望的亲情。
另一边，是早已融入他骨血的爱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他该怎么选？
不！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假的！都是假的！
母妃已经死了！皇兄也死了！
只有她，只有白玖玖，才是真实存在的！才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的！
“玖玖！”
夜霖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哪里有什么庭院和母妃。
只有一片燃烧的火海，和白玖玖那张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的俏脸。
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你……你终于醒了！”白玖玖看到他睁眼，喜极而泣，一头扑进了他怀里，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你吓死我了！我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刚才，她眼看着夜霖珏就要踏入火海，怎么叫都叫不醒。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她用上了传音入密，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能刺激他的话，全都吼进了他的脑子里。
没想到，还真的管用了。
夜霖珏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一颗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道歉。
就差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她了。
两人相拥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
他们转头看向其他人。
只见天音阁那边，又倒下了两个乐师。
只剩下了乐无痕、阿月，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老者。
他们三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神情都十分痛苦，显然也在苦苦抵御着幻境的侵蚀。
沙猛和他那十几个兄弟，因为是凡人，修为低微，反而没有太强的欲望和执念，只是觉得头晕眼花，并没有陷入太深的幻...境。
白玖玖和夜霖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所有人都会被这幻境耗死。
“我们闯过去。”夜霖珏沉声道。
“嗯。”白玖玖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勘破了各自的心魔，心境比之前更加稳固。
或许，可以试一试。
两人手牵着手，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燃烧着心火的幻境火海！
就在他们的脚，踏入火海的一瞬间。
“呼——！”
四周的火焰，再次冲天而起。
无数混乱的、充满了诱惑的画面和声音，如同潮水般，向他们的脑海中涌来。
金钱、权力、美色、长生……
所有世人最渴望的东西，都以最诱人的方式，展现在他们面前。
“守住心神！”夜霖珏大喝一声。
他将“乾天”之力运转到极致，金色的皇者之气，形成一个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内。
白玖玖也调动起“坤元”之力，冰冷的阴寒之气，如同一道清泉，不断地洗涤着两人被幻象侵扰的心神。
一阴一阳，一热一冷。
两股力量，在他们身边交汇，竟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那些足以焚尽元婴修士神魂的心火，在靠近他们的时候，竟被这股阴阳调和的力量，缓缓地消融、化解了。
有用！
两人心中大喜。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手牵着手，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火海中央的石台走去。
这一幕，让还在苦苦挣扎的乐无痕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走过去了？！
尤其是乐无痕，他蒙着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心火幻境的可怕。
就算是化神期的大能，也不敢说能如此轻易地在其中行走。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因为那两枚碎片的力量？
乾天主阳，坤元主阴。
阴阳合一，万法不侵……
原来如此！
乐无痕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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