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老巷的风里夹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像是从地底翻出来的旧纸片。陈清雪站在街口，警用录音笔在掌心发烫，她刚录完一段童谣——五个死人家里都传出过这段旋律。
“月亮弯弯，来吃莽莽，莽莽还没熟，要吃腊肉……”她低声哼了两句，喉头发紧。这调子听着像哄小孩的摇篮曲，可每个音符都透着股子阴气，像是谁在棺材板上敲出的节拍。
她抬手摸了摸袖口，那点香灰早被她洗掉了，可皮肤底下还隐隐发痒，像是有人拿针尖在戳她的血管。
“得查。”她自言自语，迈步往殡仪馆方向走。
殡仪馆门口挂着一串黄纸灯笼，风吹得它们来回晃荡，影子投在地上，像一群扭动的鬼魂。
陈清雪出示证件后进了太平间。管理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镜框，递来一份死亡登记表：“最近五具尸体都是同一天送来的，情况也差不多。”
“怎么个差不多？”她翻看记录。
“都是暴毙，没有外伤，脸上带着笑。”管理员顿了顿，“但最奇怪的是，他们耳膜都破了。”
“耳膜破了？”
“是的，法医说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陈清雪心头一跳，想起刚才那段童谣。她走到停尸柜前，拉开第一个抽屉，尸体脸上的笑容凝固成诡异的弧度，嘴角裂到耳根，像是被人硬扯开的。
她戴上手套，翻开尸体耳朵，果然发现鼓膜破裂，边缘焦黑，仿佛被高温灼烧过。
“不是自然死亡。”她低声道。
正要继续检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别碰第七具！”管理员突然喊。
话音未落，铁柜“砰”地一声自动弹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直挺挺坐起，眼珠翻白，嘴角咧到极限，露出一口黑牙。
“你欠我命债……”女人张嘴说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像是在唱戏。
陈清雪本能地后退一步，拔出配枪，对准女人脑袋。
“砰！”
子弹穿过头颅，尸体猛地仰倒，但下一秒又坐起来，动作比刚才更快，直扑而来！
她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在尸体胸口，顺势抽出腰间的开山刀，一刀斩下其手臂。断肢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指节还在抽搐。
“你他妈到底是谁！”她厉喝。
尸体歪着头，空洞的眼睛盯着她，忽然转了个方向，看向她身后的入口。
“他……来了。”女人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随后脖子一歪，彻底不动了。
陈清雪猛然回头。
冉光荣靠在门口，手里捏着三枚乾隆通宝，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你不该来这里。”他说。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不说这种烂大街的台词？”她咬牙，“刚才它说的是‘你欠我命债’，什么意思？”
冉光荣没回答，而是走了进来，蹲下身，从尸体胸口掏出一根细长的木棍——哭丧棒。
棒身泛着暗红光晕，像是吸饱了血。
他轻轻一甩，棒尖插入尸体喉咙，顿时一股黑雾从嘴里喷出，弥漫整个太平间。
黑雾散去后，尸体终于真正死去，嘴巴里掉出一枚青铜铃铛，表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陈清雪捡起铃铛，凑近一看，符文排列竟与之前听到的童谣节奏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铃铛。”冉光荣道，“是冥界通道的信物。”
“冥界通道？”她皱眉。
“有人借尸还魂，借用这些尸体传话。”他伸手接过铃铛，指尖轻抚符文，“而且……他们知道你要来。”
陈清雪眼神一冷：“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冲我来的？”
“你不是棋盘上的子。”冉光荣站起身，看着她，“你是棋手之一。”
她心头一震，想起昨晚在玄相阁看到的那个幻象。那个写日志的男人……真的是黎波吗？
“那你呢？”她问。
“我只是个跑堂的。”他笑了笑，“不过有时候，跑堂也知道些主顾不知道的事。”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会发生。”
“我知道的，只是命格而已。”他收起哭丧棒，转身往外走，“现在，咱们得顺藤摸瓜。”
太平间角落，一堆纸钱不知为何自燃起来，火苗窜起半尺高，却没有一点温度。
“这是……”管理员惊恐地往后退。
火焰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标志——一只展翅的鹤，周围环绕着八卦图案。
陈清雪迅速掏出手机拍照，等她再抬头时，火已经灭了，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
“这个标志……”她眯起眼，心中隐约有个念头，但一时抓不住。
“彭涵汐研究室。”冉光荣淡淡开口。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弯腰抓起一把灰，“这里面混着玄相阁的香灰。”
她心头一震。
那股熟悉的檀香味，确实和昨晚在玄相阁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是谁？”她问。
“一个……比我还懂命理的人。”冉光荣把灰烬撒在地上，“但现在，她可能也在找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袖口沾上的那点香灰……”他看了她一眼，“不是普通的香灰，是‘引灵砂’。”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他转身走向门口，“你现在，已经是灵界关注的对象了。”
她说不出话来。
太平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纸钱灰烬在地面缓缓飘散，隐约拼出一个字：
归
“等等。”她突然开口。
冉光荣停下脚步。
“你说……‘他回来了’？”她问。
“你听到的那段语音。”他点头，“是哭丧棒感应到灵体波动时触发的回响。”
“那……他是谁？”
冉光荣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是你一直想找的那个人。”
“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风卷着落叶扫进太平间，地上的灰烬被吹散，最后一粒落在铃铛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
与童谣旋律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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