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芸和齐承泽也在看榜的人群中。
“当家的，正彦的名字在哪呢？”
儿子说了，榜单上公布的不是名字，是座位号。
县试考生的座位号，是按照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列的。
齐正彦的座位号是地字捌号。
这四个字，李慧芸在家努力的记住了，可是没找见。
肯定找不见。
一个不识字的人，你给她四个字让她记住，然后在一堆字里面找出来。
齐承泽认识的字也不是很多，地字捌号，他还是认识的，特别是在加深记忆之后。
齐承泽指给李慧芸看，“那个最高的，就是。”
李慧芸看，她找着了。
儿子的地字捌号，比别人高一头呢！
这几个字谁写的？写的这么好看！
李慧芸站在那里，不愿意走，想多看。
不可以！
来看榜的人越来越多。
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手里拿着大棍子，跟大家客气。
“各位！看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哈！您给后来的人让让位置，”
每年一度的县试首场放榜大会，堪比正月十五放花灯。
县衙门的快班和壮班的衙役全员上岗。
快班衙役手里拿着铁尺和铁链，壮班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
通往县衙的每个路口都有衙役设卡站岗，街道上还有衙役提着大棍巡逻。
走吧，再不走挨两棍子，难看了。
来的时候，齐承泽和李慧芸是和齐承业、齐承嗣、齐承孝，他们几家人一起来的。
女人们和孩子们手拉手走在中间，男人们在两边保护。
撤退的时候，也是。
一大家子人，跟随人潮涌动出衙门大街。
人潮逐渐向四面八方扩散。
齐承业和齐承嗣他们走到早市街，自己家的店铺。
进了店铺，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乐得不行。
大人们都高兴的不得了。
齐若兰和齐正礼她们几个小孩儿，就凄惨。
什么都没看着，净看人家的屁股和脚后跟了。
“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四叔、四婶，喝茶！”
齐正兴提前就在铺子里面准备好了茶水。这个时候提着茶壶出来，给大家倒茶水喝。
温热的茶水很熨帖。
大家坐着喝茶水，消消汗。
看榜的人太多，局部地区升温，都出了一身汗。
半个月之后，县试结束，县衙门前张贴出长案。
齐正彦县试案首尘埃落定。
“学生齐正彦，拜见知县大人！”
武清县知县沈文轩在后衙二堂接见了齐正彦。
沈文轩对齐正彦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满意。
小家伙儿表现不骄不躁。
沈文轩取齐正彦为县试案首，是有原因的。
齐正彦祖上是成化年间直臣，后代子孙耕读传家，家世清白，这是最主要的。
县试案首升秀才，知县大人是要承担风险的。
不是每一个案首，知县大人都愿意担保的。
沈文轩不会选择那些富豪世家子弟做案首，让他们直升秀才。
那些人家污七八糟的事情多。
过了十年、二十年，被人翻出来，沈文轩清誉不保。
齐正彦学问不错，年纪小，符合教化需要。能够激励读书人努力上进。
举神童的风气，什么时候都存在。
知县大人的政绩考核，教化是一个大项。
齐正彦以后的路，走的越稳、越长远，沈文轩获得的清誉就越多。
沈文轩微笑，看着齐正彦道：“正彦，本县取你为县试案首，莫要辜负本县对你的期望。”
齐正彦鞠躬：“学生谨记！”
齐正彦现在不是沈文轩的弟子，也不是沈文轩的学生，他是沈文轩的门生。
互相之间有了连带关系，称呼上有了改变。
沈文轩笑呵呵端起茶盏，聪明的孩子，不用多说话。
齐正彦告退：“学生告退！”
食禄之家与 庶民贵贱有等，趋事执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
齐正彦家不是庶民了，户籍黄册上盖了生员印鉴。
略显不足的是，齐正彦不是廪膳生员，没有钱粮可领。
因为上一批廪膳生员还没有过期，没有空缺。
不过，齐正彦的秀才特权是有的。
齐正彦以前穿的青衫属于校服，齐正彦现在身上穿的青衿，是制服。
“正彦，恭喜！恭喜！
祖宗保佑！我们齐家又出了一位秀才相公！”
族长齐长衡，率领族老们到齐正彦家热烈祝贺。
齐正彦和他爹，站在家门口笑呵呵，“同喜！同喜！有劳族长、族老！”
来祝贺道喜的村民、同宗，以及亲朋们，在齐正彦家的院子里面，欢声笑语。
这样的大喜事需要摆宴席，热烈庆祝一下。
县城德悦楼的大师傅，带着他的帮厨，拉着锅碗瓢盆，在齐正彦家的院子外面，支起锅灶，煎炒烹炸。
齐承业和齐承嗣、齐承孝帮着招待客人。
齐正山、齐正麟、齐正安这些半大的小子，负责端盘子，给男客人上菜。
齐若梅和齐若菊，还有几个同族的小姑娘儿，负责给女客人端盘子上菜。
李慧芸的两个妹妹，李慧玲和李慧芬接到通知来了。
李有田和他媳妇王三丫抱着孩子也来了。
李有田看着穿着秀才服饰的齐正彦，高兴的嘴歪歪。
“正彦，我是你舅舅！”
对，你说的对。
齐正彦看着李有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我舅舅，正月初二我还上你家了。
李有田笑眯眯，“正彦，让你弟弟给你当书童吧，你弟弟可聪明了。”
去！
齐正彦都笑了，李有田的儿子今年三虚岁，下地走两步，刚能走稳当。穿着活裆裤子、鸡鸡露在外面。
“舅舅，开席了！”
齐正麟拉着李有田，“再不去吃，肉就没了！”
李有田摆摆手，吃肉不急，他李有田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李有田知道自己是够吊呛了，但是，他儿子肯定不够呛。
“儿子，叫哥哥！”
李有田的儿子，在他娘王三丫的怀抱里，咧嘴没有几颗牙的小嘴儿，“哥哥，哥哥。”
小家伙儿认识齐正彦，喜欢齐正彦，因为齐正彦给他糖吃。
齐正彦也挺喜欢干干净净的小家伙儿。
齐正彦摸摸小表弟的小脸蛋儿，“长大了，哥哥送你去读书。”
李有田想吃好的，不干活儿，吃他儿子的去。
李有田的儿子不知道自己已经重任在肩，笑的是那么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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