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暖洋洋地洒在讲台上。杨柳正带着孩子们朗读课文，清脆的童声在教室里回荡。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学校主任陪着一位身穿军装的年轻战士站在门口。
“杨老师，”主任脸色凝重，朝她招了招手，“你出来一下。”
杨柳心里莫名一紧，放下课本，对孩子们说了声“大家先自己读一遍”，便快步走了出去。
“您是杨柳同志吗？”年轻的战士语气急促。
“我是，出什么事了？”杨柳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快，跟我上车，去军区医院。秦营长在医院里抢救，需要立刻跟随我去医院。”战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急。
秦晏秋！杨柳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她大脑空白了一瞬，然后思绪回笼，转头对主任快速说道：“主任，我得马上去医院，我爱人他……麻烦您安排其他老师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们。”
“快去吧，杨老师，这边你别担心。”主任连忙应承。
杨柳也顾不上再多说，跟着年轻战士就往外跑。校门口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她拉开车门坐上去，车子立刻发动，朝着军区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颠簸着，杨柳紧紧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同志，我爱人……秦晏秋，他到底怎么样了？请你告诉我实际情况。”
年轻的战士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同情和凝重，他斟酌着词语，语速很快：“秦营长是为了保护战友，被炸弹的碎片击中了。身上其他地方的伤都处理好了，就是有一小块弹片，位置非常危险，紧贴着心脏旁边的大动脉。在受伤的地方医疗条件有限，不敢动，是用飞机紧急送回来做手术的。”
杨柳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到了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战士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现在已经在手术了，但是……手术风险非常大，结果谁也说不好。领导让我来接您，一是让您了解情况，二是……怕万一……”后面的话他没忍心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怕秦营长挺不过去，让家属见最后一面。
杨柳浑身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猛地抬起手，用力掐住自己胳膊内侧的软肉，尖锐的疼痛感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一些。不能慌，杨柳，你不能慌！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晏秋还在等着，你必须撑住！
她没再追问，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目光直直地望向窗外，任由吉普车将她带向那个秦晏秋所在的地方。
车子终于在医院门口停下，杨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车，在战士的指引下，一路跑到了手术室所在的那层楼。
手术室门上方，“手术中”三个红色的字亮得刺眼。门外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几位穿着军装的同志，气氛沉重而压抑。
看到杨柳跑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带着担忧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一时之间，竟没人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最后还是冯志远坐着轮椅，由一位战友推着，来到了杨柳面前。他腿上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未褪尽的伤痕，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杨柳……”冯志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对不起……杨柳，都是因为我……”
杨柳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声音因为克制恐惧而显得有些僵硬：“冯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秋他……怎么会……”
冯志远用力抹了一把脸，泪水还是涌了出来，这个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当时……敌人的炮火很猛，一颗炸弹就落在我不远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是老秦，他看见了，大喊着我的名字冲过来，一把将我拖倒，死死地把我压在了沟底下……”
他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缓了好几秒，才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要不是老秦……我当时就……就被炸碎了……，对不起……是我没用，连累了老秦……”
周围的几位战友也纷纷低下头，有人悄悄抹着眼角。
杨柳听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她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她的晏秋，总是这样，把战友、把责任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她看着痛哭流涕的冯志远，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冯志远身边，轻轻拍了拍他因为抽泣而颤抖的肩膀，声音沙哑却话语清晰：“冯大哥，别这么说。晏秋他是一名军人，这是他的应该做的。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对吗？”
冯志远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杨柳，用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不要自责。”杨柳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盏红灯，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相信医生，等着他出来。我的晏秋……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他从不食言。”
她的话像是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稍稍驱散了一些笼罩在走廊上的阴霾。几位战友看向杨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这位嫂子，比他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杨柳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身体笔直，像一棵迎风而立的白杨。没有人知道她放在腿上的手，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前世孤苦伶仃死去的冰冷，重生后跳河被他救起的温暖，他笨拙却充满爱意地学着照顾她，支持她高考，陪她挑灯夜读。
“晏秋，”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你一定要挺住！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这辈子，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你要陪我一辈子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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