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假？”杨柳眨眨眼，“这个时候请假？看来是真没办法了。”
“嗯，”秦晏秋点点头，分析道，“我猜，他这是打算亲自在家看着他娘，把这最关键的三天熬过去。考试就两天多，加上考前考后安抚，三天差不多。不然，依李寡妇那性子，指不定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杨柳赞同地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软禁虽然不好听，但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就是苦了张老师，考试前经历这么一遭，心态肯定受影响。”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劫数。”秦晏秋给她夹了个饺子，语气平静，“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接下来的两天半，张明月总算得以清静，顺利参加了高考。而李庆平家，则是另一番景象。
李庆平当真请了三天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家里。为了防止他娘再跑去骚扰张明月或者闹得四邻不安，他狠下心，白天就把大门从外面锁上，自己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守着，或者隔着窗户跟母亲说话。饭菜由他做好端进去。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李寡妇起初是震惊，不敢相信儿子真敢锁她。接着便是滔天的愤怒和委屈，觉得自己被儿子当犯人一样看待。她在屋里又哭又骂，声音透过窗户传出去老远。
“李庆平！你个不孝子！你敢锁你亲娘！你放我出去！”
“我真是白养你了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为了个女人，连娘都不要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你睁开眼看看吧，你儿子是怎么对我的啊……”
“张明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连孙子都不让我抱了啊……”
骂到最后她开始示弱，“庆平啊，娘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怎么不了解娘的心啊，庆平，庆平，你给娘开开门……”
那哭嚎声时而尖利，时而悲切，夹杂着各种咒骂和数落，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天。
左邻右舍们听得一清二楚，有人摇头叹息，觉得李庆平做得太过分；也有人撇嘴，觉得李寡妇纯属自作自受，活该被关几天清静清静。最遭殃的是紧挨着李家的几户邻居，被吵得心烦意乱，不得安宁，私下里没少抱怨。
杨柳在家复习，偶尔也能根据赵大嫂和翠花嫂子的嘴里知道一些李家的事。虽说李寡妇闹得不太好看，但张明月总归还是幸运的，起码她丈夫还是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
杨柳听着这些，就像听故事一样，心里并无多少波澜，更多的是对一种混乱关系的唏嘘。
两天多的“软禁”终于结束，高考也考完了。李庆平打开了房门，李寡妇冲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儿媳妇，而是瘫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了一场，哭自己命苦，哭儿子不孝。
而这场高考风波，连同之前种种，让李家的名声在家属院里，算是彻底跌到了谷底。经此一役，张明月即便考上了大学，她与婆婆之间的关系，也已然留下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高考结束后的城市，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街上年轻男女的身影明显多了起来，他们脸上带着卸下重担的轻松，或是憧憬未来的兴奋。
更显着的变化是，姑娘们的穿着不再是一片灰蓝绿，裙子的颜色和样式悄然变得丰富起来，虽然仍以素色为主，但剪裁上已能看出摆脱刻板、追求美观的苗头。鹅黄的、浅粉的、天蓝的裙角在夏日的微风里飞扬，成为街头一抹亮丽的风景。
杨柳走在去往百货大楼的路上，敏锐地捕捉着这些变化，心中既感慨时代进步的悄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人们对美的追求，是压抑不住的。
她挎着的布包里，装着几件她们缝纫小队最新制作的样衣，那是她利用闲暇时间，结合前世模糊的记忆和今生的审美，精心画图设计的连衣裙。有收腰放摆的“布拉吉”改良款，有简洁大方的衬衫式连衣裙，还有带着俏皮小翻领的背心裙，用的都是时下能买到的最好的棉布或的卡良布，颜色清雅，做工精细。
百货大楼的采购科主任是位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很精明的女同志，姓陈。
她拿起杨柳带来的样衣，翻来覆去地看，看了看款式确实是他们这边没有的，也比大楼里摆放的更洋气。她摸了摸面料，又仔细检查了针脚，眼中露出惊讶和赞赏的神色。
“杨同志，这些样子很新颖啊。比我们柜台里那些新上的还要洋气一些。”陈主任一边赞叹，一边将一件淡紫色小碎花的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这都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
“是的，陈主任。”杨柳微笑着，不卑不亢地介绍，“是我们军区家属院的嫂子们一起做的。这不是部队里提倡我们军属利用自身才能，加入革命建设中来嘛，我们几个人就自己动手做了这些。您看我们的款式也好看，女同志穿上又漂亮又大方，用料那更是没的说，您干这个的，一搭手就知道质量怎么样。”
陈主任显然很感兴趣，又问了些关于产量、价格的问题。杨柳早有准备，回答得条理清晰。
最终，双方谈妥了合作方式，百货大楼提供柜台，杨柳她们供货，按销售额分成。这是一种相对灵活且风险较小的合作，正适合她们现阶段的发展。
第一批衣服上柜后，果然受到了欢迎。尤其是那些爱美的年轻女工人、女学生，看到这些不同于往常的款式，都忍不住驻足试穿。
价格虽然比普通成衣稍贵些，但胜在样式独特、做工好，销量出乎意料地不错。甚至有其他区的顾客专门跑来买。陈主任没几天就打电话给杨柳，催促着赶紧补货，还点名要哪几个款式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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