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晨光格外明媚，老街的青石板路上洒着细碎的阳光，巷口的桂花树随风摇曳，落下的花瓣像金色的雪。林默早早地就开了铺子，将操作台上的工具摆放整齐，又把刚蒸好的桂花糕放在铺着油纸的竹盘里，蒸腾的热气裹着清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铺子里。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九点。自从上周收到匿名回复者的私信后，他每天都在期待对方的到来。对方能说出 “先懂工艺，再谈数据”，显然对传统糕团有深入的了解，说不定还能为他的 “数据化改造” 提出新的思路。
“叮铃 ——”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林默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了进来。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眼神明亮而锐利，落在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认真观察着什么。
女生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竹盘里的桂花糕上，轻声问道：“请问，这就是你说的‘数据糕’？”
林默心里一动，难道她就是那个匿名回复者？他连忙点头：“是的，这是我按照新的数据分析优化后的桂花糕，您是……”
“我叫苏晚。” 女生伸出手，语气平静，“就是上周给你发私信的人。”
林默赶紧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林默，很高兴你能来。快请坐，我给您倒杯茶。”
苏晚点点头，在柜台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盘桂花糕。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套小巧的餐具 —— 看起来像是特意为品鉴准备的。
林默端着一杯温热的桂花茶走过来，放在苏晚面前：“这是用今年的新桂花泡的茶，您尝尝。”
苏晚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里露出一丝赞许：“桂花的香气很纯正，是正经的金桂，看来你对原料还是用了心的。”
林默笑了笑：“做糕团，原料是基础。我这桂花糕用的也是今年的新桂花，按照老顾客的建议，用糖腌了半个月，您可以尝尝，看看符不符合您对‘老味道’的期待。”
苏晚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块桂花糕，仔细观察起来。糕团的表面光滑细腻，点缀着细小的桂花颗粒，颜色是温润的米白色，看起来卖相极佳。她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林默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他知道苏晚不是普通的顾客，她的评价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苏晚咽下嘴里的糕团，又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从口感上来说，确实比市面上很多糕团都要好，甜度适中，也有一定的韧性，能吃出来你在数据上下了功夫。”
林默心里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被苏晚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但是，这糕团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 林默愣住了，他没明白苏晚的意思，“您说的‘灵魂’是什么？”
苏晚放下叉子，拿起桌上的笔记本，钢笔在纸上轻轻敲击着：“我从小跟着家里人做传统糕团，太清楚‘老味道’到底是什么了。它不是靠几个数据就能复刻的，而是藏在每一个细节里 —— 揉面时手腕的力度，是根据当天的温度和面粉的湿度随时调整的；蒸制时火候的大小，是靠听蒸汽的声音、看蒸屉的白雾来判断的；甚至连桂花的腌制，都要根据每天的光照时间来调整糖的用量。这些都是一代代手艺人传下来的经验，是有温度、有情感的，而你的‘数据糕’，只有冰冷的数字，没有这些东西。”
林默皱起眉头，反驳道：“可数据也是从经验中来的啊！我走访了二十多位老顾客，把他们对‘老味道’的描述转化成了具体的数据指标，比如糖度 15%-18%，桂花香气保留率 80%，这些都是基于传统经验总结出来的，怎么会没有灵魂呢？”
“基于经验总结的数据，和亲手实践的经验，是两回事。” 苏晚的语气变得犀利起来，“就像你知道揉面需要 100 次，但你知道为什么是 100 次吗？是因为第 98 次的时候，面团的筋性刚好达到最佳状态，第 100 次能让筋性更均匀，而第 101 次就会过度揉面，导致口感变差。这些细微的差别，数据是无法精准捕捉的，只有靠手艺人的手感才能感知到。你只追求数据的精准，却忽略了手艺本身的温度，这就是你的‘数据糕’没有灵魂的原因。”
林默的情绪也有些激动：“我承认数据无法捕捉所有细节，但它能让更多人做出接近‘老味道’的糕团！现在愿意学传统手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很多老铺子都倒闭了，如果能用数据把传统手艺保留下来，让更多人吃到‘老味道’，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保留不等于复刻，更不等于失去本质！” 苏晚提高了声音，“如果所有传统糕团都变成了‘数据糕’，那和工厂里批量生产的零食有什么区别？老手艺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的独特性和传承性，是手艺人一代又一代用心打磨出来的，不是靠几个数据就能替代的！”
两人的争论引来了不少顾客的围观，大家纷纷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小声议论着。林母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芝麻糕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打圆场：“两位年轻人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来，苏小姐，尝尝我们家的芝麻糕，这是按照老方子做的，你看看怎么样。”
苏晚接过芝麻糕，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林默，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要否定你的数据化尝试，只是觉得，你把数据看得太重了。传统糕团的核心是‘人’，是手艺人对工艺的敬畏和对顾客的用心，数据只能作为辅助，不能成为主导。”
林默沉默了，苏晚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一直以为，数据化是拯救传统糕团铺的唯一出路，却从未想过，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传统手艺最珍贵的东西。他想起爷爷当年揉面时专注的眼神，想起父亲说的 “老手艺靠的是心”，心里突然有些迷茫 —— 难道他的数据化改造，真的错了吗？
苏晚看着林默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品鉴你的‘数据糕’。”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林默，“这是我们家传下来的‘糕团工艺参数手册’，里面记录了不同季节、不同天气下，各种糕团的制作参数，比如揉面的力度、蒸制的温度、原料的配比等等。我爷爷当年花了一辈子时间，才整理出这本手册，它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结合了手艺人经验的‘活参数’。”
林默接过手册，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用工整的毛笔字记录着各种参数，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比如 “雨天揉面需加大力度，否则面团易松散”“夏季蒸制时间需缩短 5 分钟，防止糕团过软”。这些批注，和爷爷手札里的记录惊人地相似。
“我们家以前也开了一家糕团铺，叫‘苏记糕团’，在老街对面，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苏晚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后来因为我父母工作调动，铺子才关了。但我一直没放弃传统糕团的制作，这些年也在尝试用新的方法，让传统糕团被更多人知道。”
林默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苏晚：“‘苏记糕团’？我小时候好像听说过，据说你们家的芝麻糕特别有名！”
苏晚点点头：“没错，那是我们家的招牌。我这次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和你合作。”
“合作？” 林默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晚会提出合作的想法。
“我知道你想用数据化改造传统糕团，而我熟悉传统糕团的制作工艺和传承。” 苏晚看着林默，眼神认真，“如果我们能把数据和传统结合起来，说不定能找到一条真正适合传统糕团发展的路。比如，用你的数据化方法，把传统工艺的核心参数提炼出来，再用我的经验，为这些参数注入‘温度’，让‘数据糕’也能有灵魂。”
林默的心里豁然开朗。他之前一直把数据和传统当成对立面，却从未想过，两者其实可以相辅相成。苏晚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之前迷茫的方向 —— 数据不是要取代传统，而是要成为传统的助力，让传统手艺在新时代焕发生机。
“我愿意合作！” 林默坚定地说，“我相信，数据和传统的结合，一定能让‘老味道’被更多人知道，让传统糕团走得更远。”
苏晚笑了，眼神里露出欣慰的光芒：“太好了。不过，合作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我们需要一起重新梳理传统糕团的制作工艺，把那些藏在经验里的细节，转化为更精准、更有温度的数据；我们还要针对不同的客群，开发新的产品，既保留传统味道，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
林默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看着苏晚手里的 “工艺参数手册”，又看了看自己整理的 “老味道数据指标”，突然觉得，“晚香斋” 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围观的顾客们听到他们要合作，也纷纷议论起来：“这年轻人有想法，数据和传统结合，说不定真能把老味道做火！”“我早就盼着‘苏记糕团’能重新开起来了，现在两家合作，以后有口福了！”
林母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走到林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你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林默看着母亲，又看了看苏晚，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只是合作的开始，未来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 用数据守护传统，用传统温暖数据，让 “老味道” 在新时代，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苏晚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又尝了一口，这次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其实，你的‘数据糕’已经很接近传统味道了，只要再加上一点‘温度’，就完美了。比如，下次揉面的时候，试着根据自己的手感，稍微调整一下力度，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林默点点头，把苏晚的话记在心里。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和苏晚一起品尝着，清甜的香气在嘴里散开，这一刻，他仿佛尝到了 “老味道” 真正的含义 —— 不仅有精准的口感，还有手艺人的用心和温度。
阳光透过玻璃门，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晚香斋” 的风铃再次响起，像是在为这场跨越传统与数据的合作，奏响新的乐章。而老街的故事，也将在这场合作中，翻开崭新的一页。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和苏晚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他们一起梳理 “林记” 和 “苏记” 的传统配方，将林默的数据指标与苏晚的工艺经验结合起来，重新制定了一套更完善的 “传统糕团数据化制作流程”。苏晚还带来了 “苏记” 的招牌芝麻糕配方，林默则用数据化的方法，对配方进行了优化，让芝麻糕的口感更符合现代顾客的口味。
在这个过程中，林默也逐渐明白了苏晚所说的 “温度” 是什么。那是揉面时，手指对 dough 状态的细微感知；是蒸制时，耳朵对蒸汽声音的精准判断；是面对顾客时，想要让他们吃到满意味道的用心。这些 “温度”，不是数据能直接衡量的，却能通过数据，更好地传递给每一个品尝糕团的人。
林父看着林默和苏晚忙碌的身影，心里也十分欣慰。他主动提出帮忙，教他们一些爷爷当年制作糕团的小技巧，比如如何判断面团是否醒发到位，如何让桂花的香气更持久。一家人齐心协力，为 “晚香斋” 的重生，努力着。
林默知道，他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相信，只要坚持 “数据与传统融合” 的理念，就一定能让 “林记糕团” 的老味道，传遍更多地方，让更多人感受到传统糕团的魅力。而这场因 “数据糕” 引发的理念碰撞，也终将成为传统糕团传承与创新之路上，最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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