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吃亏，账要一口口还
碎石堆在岩洞深处投下斑驳阴影，陆野蹲在石桌前，指尖缓缓划过九喉会账册上那行加密记录。
墨迹已被水渍晕染，但“每月三吨‘腐髓粉’，经‘老焊工地道’转运至铁脊军补给站”几个字依旧清晰可辨。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碎片。
那是一块焦黑残破的鼎角，边缘还粘着干涸的血泥——吕屠焚身死前死死护住的东西。
他曾是九喉会最凶悍的火刑官，也是唯一知道“灰心藤发酵第三阶段必须用童子泪调和”的疯厨子。
现在，这块鼎角在他掌心泛着幽冷的青光。
“上。”陆野低声。
青蚨娘站在一旁，肩头那只最后的听音蚁已虚弱得几乎无法振翅。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鼎片边缘，虫鸣轻颤，如针尖划过玻璃。
蚁足开始爬行。
不是随意游走，而是沿着青铜纹路，精准地敲击出一段断续节律——哒、哒哒、停、哒哒哒……像某种被遗忘的摩斯密码，又似心跳临终前的回响。
陆野将通讯器贴耳。
片刻后，烬余子沙哑的声音穿透千山风雪传来：“这频率……和‘噬味之神’封印锁链的震频一致！每一下震动都在削弱禁制，像是……喂食。”
“所以他们不是怕我开灶。”陆野冷笑，眼底燃起幽火，“是怕我没开够。他们需要万人同炊，百城共振，把欲望熬成汤，把饥饿炼成香——才能撑住那口棺材不塌。”
他猛地起身，将鼎片收入系统空间。
【叮——检测到高阶元能共振源，任务更新：】
【逆向投毒·觉醒面污染计划】
【目标：替换至少一辆‘腐髓面’运输车货品，诱导群体情绪崩解】
【奖励：解锁【群味共鸣】技能，获得地阶中级武技《庖丁解牛·破脉十三式》】
陆野嘴角微扬：“老子不吃亏，账要一口口还。”
次日黄昏，灰嘴沟小镇外尘土飞扬。
冷十三带着三名伪装成溃散流民的手下悄然潜入。
这里曾是个粮食集散地，如今满街都是“周仓特供”四个猩红大字的招牌，悬挂在摇摇欲坠的木架上，像招魂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虚假的香气——那是灰心藤与腐髓粉混合燃烧后的甜腥味，闻久了会让人产生饱腹幻觉，久而久之，舌头麻木，记忆褪色，连亲娘的脸都记不清。
废弃磨坊藏在镇北角落，墙塌了一半，屋顶漏得像筛子。
但他们选中了它——因为每天傍晚六点十七分，必有一辆涂着军绿编号的卡车准时驶过门前土路，车牌遮蔽，但车厢印着三个小字：咽七号。
——第七灶眼专用车。
夜幕降临，月未升，星无光。
卡车准时出现，两名押运员懒散地坐在驾驶舱里抽烟，枪横膝上，眼神涣散。
这种地方，没人敢动“周仓特供”的货。
可惜他们不知道，今夜偷梁换柱的人，是从饕餮窟尸堆里爬出来的。
冷十三一个手势，三人翻墙无声落地，钳断后轮轴锁，卸下车厢暗格封条。
陆野亲自上前，掀开麻布，抓起一把面粉细看。
灰白，无杂质，触感微潮。
他捻了一撮，混入随身携带的酱泥——那是以悲鸣鹿角粉为引，迷神酱为媒，再加入微量清魂露调制而成的“醒魂饵”。
这是能刺穿幻觉的毒，也是唤醒记忆的药。
旁边一只灰毛狗被牵来，饿得皮包骨。
陆野亲手喂它吃下拌了饵面的糊粥。
狗鼻抽搐，瞳孔骤缩，突然仰头狂吠，一头撞向土墙，三次，直到鼻血长流仍不停歇。
“含毒致幻剂反应确认。”陆野收手，“货没变，套路也没变。他们还是用饥饿控制脑子。”
他挥手，手下迅速将整批“腐髓面”搬出，换成自己调制的“清醒饵面”，再用旧包装重新封装，连火漆印章都仿得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他在原车座下压了张字条：
真饭难吃？那是你舌头死了。
然后全员撤离，不留痕迹。
天未亮，第一缕惨白晨光照进灰嘴沟。
街头巷尾的蒸笼陆续升起白雾，主妇们舀起新买的“周仓特供面”，煮进锅里。
香气照常飘出，诱人垂涎。
可这一回，有人刚喝下第一口汤，就猛地砸锅怒吼：“这面怎么没味道？！淡得像洗锅水！”
也有人怔在原地，眼泪忽然滚落，喃喃道：“我妈……小时候给我做过这样的面……她说……别忘了家的味道……”
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混乱。
有的暴躁砸店，有的跪地痛哭，还有人冲上街头嘶吼：“我们被骗了这么多年！吃的都不是真的饭！”
不知谁推倒了第一家“周仓特供”招牌，紧接着，第二家、第三家……木牌被踩进泥里，油漆剥落，露出底下早已腐朽的骨架。
整个小镇像一锅煮沸的毒汤，开始冒泡、沸腾、炸裂。
而远在高坡之上，陆野站在风沙中，望着那片动荡的火光，嘴角微扬。
冷十三走来，低声问：“下一步？”
陆野没回头，只将手中最后一撮悲鸣鹿角粉洒向风中。
粉末飘散，仿佛无数沉睡的记忆正缓缓苏醒。
那些躲在地底吃人血馒头的家伙，很快就会坐不住了。
第三日，风沙如刀，割裂天际。
陆野立于高坡之上，黄沙卷着灰烬扑打在他粗布披风上，像无数亡魂的指尖抓挠。
冷十三悄然靠近，手中握着一卷沾血的讯报——赤脊帮执法队昨夜突袭七处“周仓特供”分销点，七名掌柜被拖至废坑活埋，头颅插在锈铁杆上示众，脖颈切口平整，显然是用军用级震波刀一刀断喉。
罪名只有一条：“私贩禁食。”
“他们不是杀人立威。”陆野目光幽深，指尖轻轻摩挲着白面郎交给他的那张泛黄图纸——那是十年前咽骨坡地下生物实验室的原始结构图，边缘焦黑，似曾经历大火焚烧。
他用炭笔圈出通风井的位置，声音低沉如雷滚过地底，“他们是怕了。怕那些吃了‘清醒饵面’的人，突然想起自己是谁。”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方地平线之下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咽骨坡。
那里曾是旧时代最大元能转化中心，如今却成了铁脊军与九喉会共治的禁区，传闻地下熔炉永不熄灭，日夜吞吐着某种猩红雾气。
而现在，系统面板正浮现在他眼前：
【滋味映射·群体追溯】进度：97%
【数据源接入中……】
【脑域共振图像生成——】
刹那间，陆野双目骤缩。
数百份进食者梦境如潮水般涌入识海：破屋陋巷里，一个孩子抱着空碗哭泣；地下窝棚中，老人咀嚼着糊状物喃喃自语；街头疯汉撕扯自己的舌头，嘶吼“我要真的味道！”……每一幅画面尽头，他们的脑域深处都浮现出一条暗红色脉络，扭曲如根须，缠绕着元能经络不断侵蚀、蔓延。
而所有脉络的终点，全都指向同一个坐标——咽骨坡地底三千米，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熔炉核心。
【叮——检测到高度同步化集体意识流向，符合‘意识饲喂工程’特征。】
【推测：目标设施通过长期投放‘灰心藤-腐髓粉’复合毒素，削弱人类神志，再借群体情绪波动（饥饿、幻觉、依赖）作为燃料，维持某种高阶封印或能量循环。】
陆野瞳孔微颤，脑海中闪过吕屠焚身死前那一句疯语：“火要吃饱，棺材才不会开……”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在做面。
他们在养鬼。
“拿万人的饥渴当柴烧，拿亿万人的记忆当油浇……”他低声笑起来，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你们把饭变成锁链，那就别怪我——把饭变成刀。”
他猛然合眼，掌心燃起一丝青焰，将悲鸣鹿角粉与迷神酱残液滴入随身陶罐，再以指为筷，划破指尖，一滴精血坠入其中。
腥甜气息瞬间扩散，仿佛有万千味魂在低吟。
“既然你们靠‘觉醒面’控制人，那我就让这面……反过来认主。”
【任务触发：逆向投毒·觉醒面污染计划（阶段二）】
【目标：激活至少三百名‘饵面’食用者味觉共鸣，形成反向信号网络】
【奖励预览：解锁【群味共鸣】技能，获得《庖丁解牛·破脉十三式》】
就在此时，窗外一道绿色信号弹撕裂夜幕，尖锐呼啸直冲云霄。
是老喇叭点燃的“开灶引信”。
意味着城内接应已就位，第一批被唤醒的食客开始自发传播“那碗不一样的面”。
舆论之火，已然燎原。
陆野起身，披风猎猎，眼中火光跳动。
而是——谁掌控了人的嘴，谁就掌控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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