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
下方的守卫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枪口齐刷刷转向仓库入口方向。三名祭司的吟诵被打断,其中一人恼怒地低吼了一句什么,但林晓阳却异常平静——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警报闪烁的红灯,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平板电脑,手指快速滑动。
“他在调监控。”我压低声音。
宥乔点头,指向平台侧面的一根承重柱:“我们从那里下去,贴着柱子阴影走,能避开大部分视线。”
通风口的格栅被李杞提前做了手脚,固定螺栓已经松动。我用没受伤的右手和匕首配合,小心地撬开格栅,露出一条足够通过的缝隙。下方是约五米的高度,正下方堆放着几个设备箱,可以作为缓冲。
宥乔先下。她轻盈地落地,翻滚卸力,几乎没有声音。我紧随其后,落地时右臂撑地,一阵刺痛从伤处传来——冻结状态下的手臂依然脆弱。
实验室里一片混乱。仓库入口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李杞和胡瑶已经开始佯攻。守卫们大部分被吸引过去,但仍有四名留在平台附近,警惕地扫视着实验室各处。
我和宥乔紧贴着承重柱的阴影,缓慢向那些黑色方形箱子移动。距离大约三十米,中间隔着几台嗡嗡作响的能量转换设备。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源质的甜腻味,越靠近平台,那股令人眩晕的低语声就越清晰。
“左边两个守卫,十点钟方向,背对我们。”宥乔用极轻的声音说,“右边两个在巡逻,十五秒一个来回。我们必须在巡逻兵转身的间隙穿过那片开阔地。”
我数着心跳。十五秒。巡逻兵转身,背向我们。
“走。”
我们猫着腰冲过十米的开阔地,躲到另一台设备后。心脏狂跳,但守卫没有察觉。
距离黑色方形箱子还有二十米。
就在这时,林晓阳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他看到了。
不,他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微微眯起眼,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平台附近那四名守卫中的两人,开始向我们这边移动。
“暴露了。”我咬牙。
“计划不变。”宥乔眼神坚定,“我去改写信标,你拖住他们。”
“可是——”
“谢柏良。”她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拉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
我看着她眼中的冰蓝色纹路,深吸一口气:“好。”
她从设备后闪出,继续向黑色方形箱子前进。我则从另一侧绕出,主动暴露在那两名守卫的视线里。
“在这里!”一名守卫大喊,举枪射击。
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我扑向一侧,翻滚中抽出最后几张火符,咬破指尖——右手中指——用血激活符胆。敕邪印不能用,但基础的符法还能勉强施展。
“炎咒·连珠!”
三颗拳头大的火球射出,不是瞄准守卫,而是射向他们脚下的电缆管道。火花四溅,电缆短路爆出一团电光,暂时遮蔽了视线。
两名守卫被迫后退。我趁机冲向他们,左手拔出匕首——右手不能用力,只能靠左手和腿法。
一名守卫举枪瞄准,但枪口忽然向上抬起——是胡瑶的幻术干涉。我抓住机会,欺身近前,左手匕首划过他的手腕,枪械脱手,同时一脚踹中他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另一名守卫的枪响了。子弹击中我的左肩,不是贯穿,是擦伤,但火辣辣的疼。我闷哼一声,顺势倒地翻滚,匕首脱手飞出,钉进他的大腿。
他惨叫倒地。
解决两个,但枪声吸引了更多守卫。平台附近剩下的两人也冲了过来,远处还有三人正从仓库方向折返。
时间不多了。
我转头看向宥乔的方向。她已经抵达那排黑色方箱前,双手按在第一个箱子上,闭着眼睛。乳白色带冰蓝纹路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包裹住整个箱体。箱子表面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回路——那是它内部规则结构的可视化显现。
宥乔的眉头紧锁,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在“阅读”箱子的规则协议,寻找插入点。
“抓住那个女的!”一名祭司厉声喝道,“她在破坏信标!”
林晓阳终于动了。他没有冲向宥乔,而是快步走向平台中央的控制台,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操作。平台周围的六根黑色金属柱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顶端亮起暗红色的光。
“他在加速充能!”沈星河的声音忽然从通风管道里传来,带着焦急,“干扰器准备好了,但需要再靠近些!”
“沈星河,别出来!”我大喊。
但已经晚了。通风管道另一端的格栅被推开,沈星河探出半个身子,手里举着那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他按下开关。
嗡——
一种无法用耳朵听到,但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尖啸声瞬间充斥整个实验室。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规则层面“振动”。所有靠规则运作的东西——平台法阵、能量转换设备、甚至黑色方箱表面的符文回路——都出现了短暂的闪烁和紊乱。
三名祭司同时捂住头,吟诵声戛然而止。悬浮的黑色裂隙剧烈地抖动起来,边缘的电弧疯狂窜动。
“就是现在!”沈星河大喊。
宥乔睁眼。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冰蓝色,没有眼白,仿佛两颗寒冰凝结的星辰。她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仿佛在书写某种看不见的文字。每划一笔,就有一道乳白色的光痕烙入黑色方箱的规则回路中。
第一个箱子完成。表面的符文从暗红色变成了乳白与冰蓝交织的色泽。
她转向第二个箱子。
但干扰器的效果只有两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林晓阳从控制台后抬起头,看向沈星河的位置。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起手,对着通风管道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通风管道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不是物理上的凝固,是规则层面的——空气的流动、声音的传播、甚至光线的折射,在那个局部区域全部停滞。沈星河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静滞牢笼”里,动弹不得,连呼喊都发不出声。
“林晓阳!”我嘶吼着冲向平台。
他看都没看我,只是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我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像泥潭一样柔软,整个人向下陷去。不是真的泥潭,是“坚固”这个概念被暂时修改了。
我拼命挣扎,但越挣扎陷得越深。左肩的枪伤传来撕裂的痛楚。
宥乔完成了第二个箱子,转向第三个。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每一次划动都显得吃力。冰蓝色的瞳孔边缘,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
“代价……”我明白了。她正在透支,每一次改写都在支付更高的代价——不是味觉,是更根本的东西。
三名祭司从干扰中恢复过来,重新开始吟诵。裂隙的扩张速度虽然减缓,但并未停止。
李杞和胡瑶从仓库入口方向杀了出来。李杞的突击步枪已经打空,改用匕首和缴获的手枪。胡瑶的幻术在开阔空间效果减弱,但依然制造了数个逼真的分身,分散了守卫的火力。
“宥乔!还有多久?”胡瑶大喊。
“五个……还剩五个!”宥乔的声音在颤抖。
她已经完成了四个箱子,但还有五个。而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动作开始迟滞,划出的光痕也不如最初稳定。
林晓阳终于将目光从沈星河身上移开,看向宥乔。他迈步向她走去,步伐不紧不慢,仿佛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校园里散步。
“赵宥乔。”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宥乔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继续划动。
“你在用‘秩序’的力量,强行扭曲这些信标的规则协议。”林晓阳停在她三米外,“但秩序本身,也是一种枷锁。你所谓的‘修补’,不过是在一个即将崩塌的旧世界上贴创可贴。”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复杂的几何光纹——那不是道法,不是法术,是某种更基础、更数学化的东西。
“让我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进化’。”
几何光纹射向宥乔。她没有躲——也躲不开,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规则改写上。
光纹击中她的瞬间,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疼痛的颤抖,而是……认知层面的冲击。我看到她眼中的冰蓝色开始混乱、旋转、甚至出现裂纹。
“他在……改写她的‘认知规则’!”胡瑶惊骇道,“他想让她‘忘记’如何运用能力!”
“宥乔!”我拼命挣扎,泥潭般的地面已经陷到胸口。
宥乔忽然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直视林晓阳。她的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血迹——不是外伤,是大脑过度负荷导致的颅内出血。
“我……不会忘。”她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有人……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她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乳白色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而是爆发出刺眼的光辉,瞬间笼罩了剩余的所有黑色方箱。不是一个个改写,而是一次性、粗暴地、全覆盖式的“规则覆盖”。
代价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宥乔在光芒爆发的瞬间,双眼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向后倒去。
林晓阳脸色微变,迅速后退。那些被覆盖的黑色方箱同时震动起来,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乳白、冰蓝、暗红三种颜色交织冲撞,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仿佛规则结构在哀鸣。
“她做了什么?!”一名祭司惊恐地喊道。
“她让所有信标的规则协议‘过载’了。”林晓阳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现在它们会随机释放存储的能量,性质不可控——”
话音未落,第一个被改写的箱子炸开了。
不是物理爆炸。是规则层面的“释放”。一股乳白色的波动以箱子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规则变化——子弹的飞行、火焰的燃烧、甚至人的心跳——都出现了诡异的“卡顿”。一名守卫开枪的动作停在半空,枪口火光凝固;另一名正在奔跑的守卫,抬起的腿悬在空中,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静滞。但不是宥乔控制下的精准静滞,是混乱的、范围性的、不稳定的静滞。
第二个箱子炸开。这次是冰蓝色的波动,被波及的区域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晶,但冰晶的形状违反了结晶规律,长成了扭曲的几何体。
第三个、第四个……
每个箱子释放的规则扰动都不同,彼此叠加、冲突、湮灭、再生。实验室变成了规则层面的混沌汤。平台法阵的光芒忽明忽暗,六根黑色金属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悬浮的裂隙开始剧烈地扭曲、收缩、膨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关闭裂隙!立刻!”林晓阳对祭司吼道。
“可是仪式——”
“关闭!否则整个实验室都会被规则乱流撕碎!”
祭司们慌忙改变吟诵。裂隙开始缓慢收缩,但极不稳定,边缘不断迸发出紫黑色的闪电,击打在平台和周围的设备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困住我的“泥潭”地面因为规则扰动而失效。我挣扎着爬出来,左肩的伤口血流不止,但我顾不上,跌跌撞撞地冲向宥乔倒下的地方。
林晓阳比我快一步。
他站在宥乔身边,低头看着她。宥乔已经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眼耳口鼻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七窍流血,这是精神力彻底透支、灵魂受损的征兆。
“让开。”我嘶哑地说,右手拔出最后一柄匕首,尽管我知道,面对林晓阳现在的力量,这毫无意义。
林晓阳抬起头看我。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惋惜,有决绝,还有一丝……我几乎以为是错觉的悲伤。
“谢柏良,带她走。”他忽然说,“趁规则乱流还没完全失控,从你们下来的通风管道撤离。向东,不要回头。”
我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林晓阳转身,走向控制台,“这一次,就当还你大学时帮我挡的那一拳。”
大学。大二那年,他在篮球场上和人冲突,对方三个人围他,我冲进去替他挨了一拳,眼角缝了三针。
他还记得。
林晓阳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实验室的一侧墙壁突然滑开,露出一条隐蔽的通道。他指向那条通道:“走。祭司和守卫我来处理。”
“沈星河——”
“那个干扰器的效果还能持续三十秒。三十秒后,他会恢复自由。”林晓阳头也不回,“现在,走。”
我抱起宥乔。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我看向李杞和胡瑶,他们已经被规则乱流逼到了角落,但暂时没有危险。李杞对我用力点头,示意我们先走。
我抱着宥乔冲进那条通道。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向上的螺旋楼梯。我拼命向上爬,左肩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
爬到顶,是一扇金属门。推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
我们出来了。在观测站地面建筑的后侧,一个隐蔽的出口。远处,还能听到实验室方向传来的混乱声响,但正在迅速减弱。
我抱着宥乔,向东,头也不回地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我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缝,抱着宥乔躲进去,用最后一点力气给她的伤口做简单包扎,然后自己也瘫倒在地。
意识模糊前,我看到宥乔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她活着。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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