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扭曲感尚未完全消退，恶心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星尘号”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舰桥内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刺耳地嚎叫着，提示着船体即将解体的终极警告。
“警告！主结构应力过载！多处舱室失压！最终崩溃倒计时：180秒！” 阿杰的声音在混乱中声嘶力竭地响起。
“操！这破船要散架了！” 张猛扶着几乎要裂开的脑袋，踉跄着爬起身，环顾四周。舷窗外，不再是虚无的太空，而是一片巨大、幽暗、布满粗粝金属架构和断裂管道的空间，仿佛置身于某个巨型建筑的内部废墟，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
他们成功了！灵能跃迁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那个标记在星图上的“前哨站遗迹”！但代价是承载他们的“星尘号”彻底完了。
“别管船了！所有人！带上能拿的东西！立刻撤离！快！” 陈默强忍着识海因过度催动灵能而产生的针扎般剧痛，嘶声大吼。他一把抓起那个因为能量过载而冒着青烟、部分晶体已经碎裂的简陋跃迁引导器，这玩意儿虽然粗糙，但蕴含的技术思路可能还有用。
幸存者们连滚带爬地冲向最近的紧急气密门。厚重的舱门在张猛的蛮力和王虎的紧急手动操作下艰难滑开，外面是冰冷、充斥着金属尘埃和怪异机油味的空气。重力环境似乎正常，但空气成分有些稀薄，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众人鱼贯而出，脚下是锈迹斑斑的金属网格地板，头顶是高耸的、望不到顶的黑暗穹窿，四周是如同迷宫般的巨大管道和坍塌的金属墙壁。他们仿佛闯入了一个被时光遗忘的钢铁巨兽的尸骸内部。
就在最后一人冲出舱门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撕裂声！
轰隆隆——！！！
“星尘号”残骸终于承受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巨大的船体扭曲、崩塌，碎片四溅，激起漫天烟尘。爆炸的火光短暂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映照出更多残破的机械结构和远处那些闪烁光点的轮廓——那似乎是镶嵌在墙壁或穹顶上的、仍在运作的古老照明系统。
烟尘逐渐散去，幸存者们灰头土脸地聚拢在一起，惊魂未定地看着身后化作一堆废墟的“星尘号”。他们最后的避难所，没了。现在，他们彻底被困在了这个未知的前哨站遗迹中。
“清点人数！检查伤亡和物资！” 陈默压下心中的沉重，迅速下令。他自己也感觉虚弱不堪，灵力和精神力的双重透支让他脚步有些虚浮。
“人员齐全，24人都在！轻伤又多了几个，都是磕碰伤。物资……就剩身上这点东西了。” 王虎清点后，声音苦涩。食物、水、药品、弹药，所有补给都在飞船解体时损失殆尽。他们现在真正是弹尽粮绝，除了随身武器和少量工具，一无所有。
“妈的，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这鬼地方阴森森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张猛端着能量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环境。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通风管道深处传来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
“阿杰，扫描环境，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和安全性。尝试探测那些光点来源和能量信号。” 陈默对技术员说道。
阿杰拿出随身携带的、经过多次改装勉强还能用的多功能探测器，开始工作。几分钟后，他脸色凝重地汇报：“会长，情况复杂。空气成分可呼吸，但含氧量偏低，有微量未知惰性气体和金属粉尘，长期暴露可能有害。重力约为标准重力的0.9倍。空间结构……极其复杂且不稳定，很多区域有能量屏障阻隔或结构坍塌。”
“那些光点……是某种古老的冷光苔藓或生物发光菌类，附着在墙壁上，似乎是这里的主要光源。能量信号……很微弱，也很奇怪，大部分是残留的背景辐射，但有几个方向有规律的、非常低频率的能量脉冲，像是……某种休眠中的系统还在间歇性运行。”
“最麻烦的是，”阿杰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探测器检测到多个区域的能量场有被近期扰动过的痕迹，非常轻微，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可能……有东西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或者……还在这里。”
有东西？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是阴影帷幕的追兵？还是……遗迹本身的“居民”？
“能确定扰动源的方向吗？”陈默追问。
“指向……脉冲信号最强的那个方向。”阿杰指向黑暗中一个隐约可见的、有规律闪烁的幽蓝色光点，那里似乎是一条相对宽敞通道的尽头。
没得选择。他们必须找到补给，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
“保持警戒，呈战斗队形，向脉冲信号源方向探索。猛子前哨，王虎断后，阿杰居中探测。”陈默下令，同时将神识尽可能扩散开去，虽然范围被压制得很小，但总能提前感知到一些能量异常或生命气息。
队伍小心翼翼地在这片钢铁迷宫中前行。脚下是厚厚的积尘，踩上去软绵绵的，留下清晰的脚印。墙壁上布满了无法理解的符文和接口，有些地方还有激烈战斗留下的焦痕和爪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故事。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机油味中，渐渐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有机物的气味？
“有情况！” 负责前哨的张猛突然蹲下，打出手势。众人立刻隐蔽。
前方通道拐角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东西的残骸。那不是人类的尸体，也不是已知的任何外星种族。那是一种扭曲的、仿佛金属和血肉强行糅合在一起的造物，大部分已经高度腐烂，露出内部的齿轮和管线，但残留的甲壳上布满了狰狞的尖刺和腐蚀痕迹，散发着淡淡的混沌气息。
“是‘锈蚀瘟疫’的变种！但……好像死了很久了？” 张猛用枪管拨弄了一下残骸，眉头紧锁。
陈默上前仔细观察，神识扫过。没错，是混沌衍生物，但死亡时间估计有几个月甚至更久，而且是被某种强大的能量武器瞬间摧毁的，伤口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与周围环境同源的秩序能量波动。
“是这里的防御系统干掉的？”王虎猜测。
“可能。但也说明，这里确实不安全，不仅有混沌的威胁，还有未知的防御机制。”陈默心情沉重。他示意队伍绕过残骸，继续前进。
越往深处走，发现的战斗痕迹越多，既有混沌衍生物的，也有一种风格统一、技术精湛的自动防御单位的残骸——那种他们在静滞星域仓库见过的暗银色机械体，但这里的型号似乎更古老、更强大一些。显然，这个前哨站曾经经历过惨烈的攻防战。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个脉冲信号源所在地——一扇巨大的、布满弹痕和灼烧印记、但依旧紧闭的合金大门前。门旁有一个控制台，屏幕黯淡，但那个幽蓝色的脉冲光点正是从控制台内部发出的。
“阿杰，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扇门。”陈默说道，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
阿杰上前，尝试连接控制台。控制台屏幕闪烁了几下，亮起一行模糊的、用古老通用语显示的文字：“识别到未知生命信号……秩序亲和度……67%……混沌污染指数……8.1%……符合临时访问权限……最低标准。请求访问权限密钥或高级权限认证。”
和“守护者核心”类似的检测机制！陈默心中一动。他走上前，将手按在控制台的一个感应区，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秩序火种”的气息。
控制台沉默（扫描）了几秒，屏幕上的文字变化：“检测到微弱的‘火种’共鸣……权限等级临时提升至‘访客’。
警告：前哨站‘观察者之眼’受损严重，能源不足，防御系统部分离线。数据库残缺。安全协议：如遇混沌污染扩散，将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访问请求批准。大门开启。”
嗡——！
沉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相对完整、灯火通明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周围布满了各种休眠状态的仪器和屏幕。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一侧的墙壁，完全由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构成，晶体内部，似乎冻结着一个人形的、穿着古老制服的……身影？仿佛在沉睡。
而在控制台的主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副残缺的星图，其中一个坐标被高亮标记，旁边有一段不断闪烁的、残缺的日志信息：
“……警告……‘窃贼’突破外围防线……带走了‘钥匙’碎片……坐标……‘破碎尖塔’……必须阻止……混沌……”
“……能源核心即将枯竭……‘观察者’进入深度休眠……等待……援军……或者……终结……”
日志的日期，赫然是数百年前！
陈默快步走到控制台前，看着那段日志，心脏狂跳！
钥匙碎片？被带走了？混沌？窃贼？破碎尖塔？
又一个“钥匙”的线索！而且，似乎指向了一个新的地点，和一个被称为“窃贼”的势力！
就在这时，那面巨大的晶体墙壁，突然闪烁了一下！内部那个沉睡的“人形”身影，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股微弱但浩瀚的意志扫过整个大厅！
一个冰冷的、非男非女的合成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
“检测到……‘火种’携带者……秩序的火花……尚未熄灭……”
“外来者……时间……不多了……‘窃贼’与‘阴影’勾结……混沌的阴影……正在蔓延……”
“帮助……修复……能源……唤醒‘观察者’……或者……带着……警告……离开……”
“选择……在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晶体墙壁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那股意志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控制台屏幕上，那个标记着“破碎尖塔”的坐标，却清晰地印在了陈默的脑海中。
新的线索，新的危机，新的选择，摆在了面前。这个废弃的前哨站，似乎隐藏着比想象中更深的秘密。而他们这支疲惫不堪、弹尽粮绝的队伍，再次被卷入了更大的漩涡中心。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个坐标，又看了看身后这群信任地望着他的队员，眼神复杂。
是留下来，尝试修复这个看似希望渺茫的遗迹，寻找生机？还是立刻离开，带着警告和新的线索，前往那个未知的“破碎尖塔”，继续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逃亡与追寻？
（第12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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