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军区高层达成宏大的红星电子厂战略合作框架后，杨术旺本以为可以暂时从这些繁琐的残骸修复中解脱，将精力放回对未来的规划上。
然而，他低估了军区对于解决眼前棘手问题的迫切性，也低估了这些共和国脊梁们为了提升国防实力所能展现出的……
执着！
几天后，就在杨术旺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和路瑶返回滦州县时，一位姓陈的老工程师找到了他。
老陈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几乎全白，脊背有些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有洗不掉的油污。
他找到杨术旺时，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宿舍门口，搓着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局促和期盼，有些卑微的神情。
老陈的称呼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对技术的尊重，尽管杨术旺年轻得足以当他的孙子，道：“杨……工……冒昧打扰您……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陈工，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杨就行。有什么事您说。”杨术旺对这位一看就是扎根一线多年的老工程师颇有好感。
老陈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难以启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是关于……关于我们那个‘大块头’的……噪音的问题，一直……一直解决不了。”
“听说您有办法解决很多难题……我……我恳求您，能不能去看一眼？”
“就一眼！给我们指条明路也好啊！”
说着，这位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专家，眼圈竟然有些发红，眼神里充满了近乎绝望的哀求。
杨术旺的心被触动了。
他见过高层领导的威严，见过安志春这类年轻军官的锐气，但是老陈这种最基层技术负责人，将毕生心血倾注于一个项目，面对难以逾越的技术鸿沟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无力感和不甘，更让人动容。
他知道，老陈口中的“大块头”，很可能就是之前隐约提到的蘑菇潜艇。
“陈工，您别这样。”
杨术旺扶住老陈有些摇晃的身体，道：“带我去看看吧。”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解决，但是我尽力。”
老陈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着头，紧紧抓住杨术旺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经过比之前进入研究所更加严格、繁琐的多道检查和授权流程，杨术旺跟着老陈，通过厚重的防护门和长长的甬道，终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船坞。
当那黝黑庞大的流线型躯体映入眼帘时，纵然杨术旺来自二十一世纪，见惯了各种工业奇迹，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震撼与肃穆。
这就是守护国门的战略基石，是无数人智慧和汗水的结晶。
然而，这种震撼在他跟随老陈通过舱门进入内部后，迅速被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所取代。
内部空间异常狭小逼仄，各种管道、线缆如同蛛网般密集缠绕，裸露的金属表面带着粗糙的加工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闷浊气味。
艇员们的居住舱更是简陋得让人心酸，狭窄的铺位，几乎没有个人空间可言。
最让杨术旺皱眉的是控制系统。
仪表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老式的机械仪表和按钮，很多操作杆看起来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才能扳动，显示界面更是简陋无比。
老陈苦笑着介绍，由于技术落后，特别是减震降噪和推进系统设计的缺陷，这艘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巨艇，在水下航行时产生的噪音极大，不仅容易被敌方声纳侦测，其巨大的声响对艇员的身心也是巨大的折磨，因此被无奈地戏称为“海上拖拉机”。
“我们想尽了办法，隔音瓦、浮阀减震……”
“能用的办法都用了，效果甚微。”
“核心问题出在推进器设计、内部机械传动以及反应堆循环泵的振动上……”
“这些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我们现有的材料、加工精度和设计能力……”老陈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杨术旺沉默地点点头。
他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舱壁，意念沉入脑海中的【工业加工作坊空间】。
“扫描当前目标结构，分析主要噪音源及振动传递路径。”
【指令接收。开始全面扫描……扫描完成。分析中……主要噪音源：七叶大侧斜螺旋桨空化噪音、主轴轴承振动、齿轮箱传动误差、循环泵组流体动力噪音……振动主要传递路径……生成优化方案需消耗能量及材料，或支付Rmb：50万。】
五十万！
杨术旺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还仅仅是分析优化方案的费用，真要动手改造，天知道要烧掉多少钱。
他之前修复那些残骸，虽然也花钱，但是零零总总加起来，小金库也才消耗了一半左右。
这死要钱的空间，真是专挑硬骨头啃。
看着老陈那充满期盼又带着绝望的眼神，想着这艘“海上拖拉机”以及里面艰苦工作的官兵们，杨术旺一咬牙。
国家的安全，有时候比金钱更重要。
何况，这本身就是合作的一部分。
“支付！”
【支付成功。账户余额……优化方案生成中……】
瞬间，海量的信息涌入杨术旺的脑海。
包括新型低噪音螺旋桨的精确三维设计图、高效减震基座的结构与材料配方、传动系统的精度优化方案、循环泵的流体动力学改进设计，甚至还包括了一套基于现有条件可以实现的舱内局部降噪和空气净化系统方案。
这些方案并非一蹴而就就能实现，但是指明了清晰的技术路径和关键节点的解决方案，其中很多部分，以当前国内的技术水平，在获得正确指引后，是可以通过集中攻关实现的，少数核心部件和特殊材料，则需要【工业加工作坊空间】辅助或直接购买。
杨术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借了纸笔，趴在狭窄的工作台上，凭借记忆和空间辅助，快速地勾勒、书写起来。
老陈屏息凝神地在一旁看着，随着图纸和公式的逐渐丰满，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当杨术旺放下笔，将厚厚一叠蕴含着关键技术的草图和建议递给老陈时，老陈的手都在颤抖。
他虽然不是每个细节都能立刻看懂，但是他能看出，这些方案直指核心问题，思路清晰，方法具体，绝非凭空想象！
“这……这……”
老陈激动得语无伦次，道：“杨工！您……您这是救了它，救了我们项目啊！”
杨术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方面是精神消耗，另一方面是心疼那笔巨款，道：“陈工，先别激动。”
“方案是有了，但是要落到实处，还需要大量的试验、材料和精密加工。尤其是其中几种特殊的减震材料和主轴轴承，国内目前恐怕……很难达到要求。”
他暗示了需要动用他的“特殊渠道”。
“另外，您得让基地支付我……”
“嗯，算半价好了三十万酬劳。”
老陈立刻明白了，瞪大双眼，声音有些颤抖，道：“酬……酬劳……”
杨术旺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您上报吧。”
“真的，我只收了半价。”
陈工连连点头，道：“我懂……懂了。”
“我马上向上级汇报！”
“还需要什么，我们尽全力配合！”
“就算砸锅卖铁……”
陈工不敢说了。
钱太多了，砸锅卖铁也不好凑。
杨术旺叹了口气，故作苦恼地揉了揉额头，道：“陈工，不瞒您说，我那渠道，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钱了。”
“我那点家底被您掏空了。”
“我也省心了，省的其他人继续惦记了。”
老陈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然和歉疚的神色，道：“完了，那几个老鬼还不活撕了我！”
“杨工，你不厚道。”
果然，消息传开，研究所的领导们对此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才不给杨术旺机会，拆东墙补西墙，把家底儿都给了杨术旺。
同时，各种活儿给他排满，省的小王八蛋耍小聪明。
于是，在等待高层对潜艇降噪方案进行论证和资源调拨的间隙，杨术旺在基地里彻底忙碌了起来。
他从高科技顾问暂时变身成了超级机修工。
基地里那些年代久远、问题频发的苏式机床，被他用【工业加工作坊空间】扫描后，花点小钱购买优化方案，再亲自动手或指导技术人员进行改造，精度和稳定性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
老旧的柴油发电机组，经过他调整供油系统和优化部件，油耗下降，出力更平稳。
甚至，连几辆几乎趴窝的军用卡车和吉普，也被他妙手回春……
而这些工作，都按照基地内部标准，给他结算了相当可观的手工费和技术咨询费，
虽然单次金额远不如直接卖图纸或修复高精尖残骸，但是架不住数量多，积少成多，他那刚刚大幅缩水的小金库，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充盈起来。
看着账户里缓慢增长的数字，杨术旺一边感慨这死要钱的空间真是逼得他四处打工，一边又对即将开始的，真正大规模改造蘑菇潜艇的计划，多了几分底气。
毕竟，要让这沉默的巨兽真正变得沉默，得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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