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一眼就看到了帐外那个穿着靛青袍子、行为古怪的少年,瞳孔骤然收缩!
萧景琰?!
他怎么跑出来了?!
还跑到了中军大帐?!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一丝心虚瞬间涌上赵乾心头。
他脸色一沉,厉声道:“何人擅闯军营重地?!给我拿下!”
士兵们得令,立刻上前就要抓人。
萧景琰见势不妙,吓得转身就想跑,但他哪里跑得过如狼似虎的边军士兵?
眼看就要被抓住——
就在这混乱之际,萧景琰仿佛被逼急了,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引导,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铜镜,而是伸手指着刚刚走出来的赵乾,以及他身后那几名将领,用带着哭腔和极大委屈的声音,尖声叫嚷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
“……坏人!你们都欺负人!”
“……不给饭吃!还关着我!”
“……你们的兵……都瘦瘦的!衣服破破的!他们的盔甲……亮亮!你们的……灰扑扑!”
“……肯定……肯定是你们把好吃的……好穿的……都藏起来了!自己偷偷用!”
“……就像……就像我以前……偷藏糕饼……被嬷嬷打手心!”
“……假账!你们肯定做假账!骗朝廷的钱!骗皇爷爷的钱!”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完全是小孩子被欺负后口不择言的控诉和基于自身经历的胡乱联想!
什么兵瘦衣服破,什么偷藏糕饼,什么假账骗钱……听起来荒谬无比!
然而,这几句“傻话”如同几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赵乾和他身后几名心腹将领的心窝子!
克扣军饷!
虚报兵额!
贪污装备钱粮!
这几乎是边镇将领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也是赵乾等人赖以敛财、培植私兵的重要手段!
平日里做得隐秘,上下打点,从未被人如此赤裸裸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喊破!
尤其是“假账”二字,更是直指核心!
军中账目繁杂,虚报冒领乃是常事,但这傻子怎么会知道?!
赵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转为铁青,额头青筋暴跳!
他指着萧景琰,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这痴儿!胡言乱语!诽谤朝廷大将!罪该万死!给我堵住他的嘴!拿下!”
他身后的几名心腹将领也是神色骤变,眼神惊疑不定地在萧景琰和赵乾之间来回扫视,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周围那些守卫的士兵,虽然不敢表露,但听到王爷这番“童言无忌”,再联想到平日所见所闻——
确实,将军们的亲兵装备精良,而普通边卒往往面有菜色,衣甲破旧……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看向赵乾等人的目光,也隐隐带了一丝异样。
场面一时间诡异至极!
一个痴傻王爷,几句看似荒诞的哭闹,竟让一群沙场悍将阵脚大乱,颜面扫地!
“住手!”
就在士兵们即将抓住萧景琰的刹那,刘伯带着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远远就听到了王爷的哭喊和赵乾的暴怒,心知不妙,冲上前来,一把将萧景琰护在身后。
“赵将军!”刘伯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赵乾及其身后神色不自然的将领,声音冰冷,“王爷心智如幼,受惊之下言语无状,冲撞了将军,我等自会向王爷请罪!但将军如此兴师动众,要对一个痴傻皇子动武,莫非是做贼心虚,被王爷无意间说中了什么不成?!”
他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直接将那层遮羞布彻底掀开!
赵乾气得几乎要吐血,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被刘伯护在身后、依旧在抽泣、嘴里还含糊念叨着“假账”、“骗钱”的萧景琰,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傻子千刀万剐!
但他不能。
众目睽睽之下,若真对王爷动手,那就是谋逆大罪!
更何况,这傻子刚才那几句话,已经在不少士兵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好!好一个凉王!好一个刘管事!”赵乾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本将今日不与痴儿计较!但尔等纵容王爷擅闯军营重地,污蔑大将,此事绝不算完!来人!‘送’王爷和刘管事回驿馆!没有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再放他们出来!违令者,斩!”
他特意加重了“送”和“不得再放”几个字,几乎是公然宣布加强软禁。
士兵们上前,这次不再是请,而是半强迫地“护送”刘伯和萧景琰离开。
萧景琰似乎被赵乾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坏了,紧紧抓着刘伯的衣角,把脸埋在他身后,身体还在发抖。
但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他那只紧握着刚才在街上捡到的一块小铁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将铁片边缘,在身旁一辆运粮车的木质挡板上,划过了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刻痕。
仿佛一个无意识的、受惊之下的动作。
直到被“送”回驿馆,重新关进那方小院,萧景琰才似乎慢慢平静下来。
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再次紧闭的院门,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玩着手里那块不起眼的小铁片。
刘伯看着他,心中波澜起伏。
今日之事,凶险万分,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王爷那几句“傻话”,如同投石入水,虽未掀起巨浪,却已在铁壁城这潭深水中,激起了隐秘的涟漪。
赵乾一党的污秽,已被悄然揭开了一角。
只是,接下来,赵乾的报复,恐怕会来得更加猛烈和直接。
“王爷,您今日……可真是……”刘伯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
萧景琰抬起头,茫然地看了刘伯一眼,然后举起手里的小铁片,在夕阳余晖下看了看,嘟囔道:
“……这个……不好看……没有……刚才那个亮……”
他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刚才中军帐前的惊魂一幕,心思又回到了对“亮晶晶”东西的执着上。
刘伯看着他那纯然无辜的样子,再次确认,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或者说,是王爷那无法理解的灵觉,在绝境中的又一次本能爆发?
他抬头望向将军府的方向,眼神深邃。
铁壁城的水,已经被搅浑了。
就看接下来,谁会先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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