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刘伯,却将这一幕完整地看在了眼里。
他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王爷……又在“推演”!
在所有人都认为援军无望、只能坐以待毙的绝境中,王爷那无法理解的灵觉,似乎指向了另一条路!
一条……主动的,向某个特定方向“移动”的路?
可是,城外是数万胡骑铁桶般的包围,向内陆求援无门,向外……那是更加荒芜、充满未知危险的胡地腹地!
向那里“移动”,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联想到王爷之前所有看似荒诞、最终却都指向生路的“痴语”和举动,刘伯不敢有丝毫轻视。
他死死盯着沙盘上那块被王爷推动了一点的黑石子,以及石子移动轨迹尽头的那个无形的“标记”,大脑飞速运转。
那个方向……如果对应现实,是铁壁城的西北方!
那里并非通往内陆,而是更加深入北部荒漠,甚至可能靠近胡人某个相对薄弱的后方据点,或者……存在着某种意想不到的、可以利用的地形或转机?
难道……王爷的意思是,不能坐等援军(本来也无援军),更不能困守孤城,而是要……主动出击?
或者向那个看似绝境的方向,寻找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太过疯狂!
但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这看似最不可能的选项,或许才是唯一的活路!
刘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走到萧景琰身边,替他盖好薄被,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也无比坚定。
他轻轻退出房间,立刻去找韩副将。
他必须将王爷这最新的、无声的“指示”,尽快告知这位如今铁壁城实际的统帅。
无论这条路多么艰难,多么不可思议,他们都必须认真考虑!
烽火已熄,援兵无望。
但在那痴傻王爷无意识的沙盘推演中,一粒黑色的石子,已悄然指向了西北方那片未知的、弥漫着死亡与……或许也隐藏着一线生机的广袤荒原。
铁壁城的命运,似乎又来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在确认援兵彻底无望后,噗的一声,熄灭了。
铁壁城内,最后一丝支撑着人们意志的东西仿佛也随之崩塌。
哀莫大于心死。
城头的守军机械地挥舞着刀枪,抵挡着胡人一波猛似一波的进攻,眼神却已是一片死灰。
城内,伤兵的呻吟变得微弱,连瘟疫带来的恐惧似乎都已麻木,只剩下一种等待最终审判的沉寂。
韩副将拖着疲惫不堪、疫病初愈的身躯,如同磐石般钉在伤亡最惨重的西门城楼。
他的铠甲上沾满了凝固的血污和烟尘,脸上新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只是草草包扎,依旧有血水渗出。
他知道,铁壁城的陷落,可能就在今日,或者明日。
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在城破之前,多杀几个胡狗,不负这身戎装,不负……那位屡次带来奇迹,却终究难挽天倾的王爷。
驿馆小院内,气氛同样凝滞。
李公公和老仆面如死灰,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整理着一些细软,或许是在为那不可避免的最终时刻做着徒劳的准备。
而萧景琰,却似乎与这弥漫全城的绝望格格不入。
他不再摆弄沙盘,也不再安静地待在屋里。
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焦躁感笼罩了他。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脚步比平时要快,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着城外震天的喊杀声和攻城锤撞击城门的恐怖巨响,小脸上不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混合着一种极其专注的……感应?
仿佛在那嘈杂混乱的声浪背后,他能听到某种特定的、更加尖锐刺耳的“声音”——那是胡王咄吉所在金帐方向传来的、充满征服欲和毁灭意志的能量波动;是萨满兀术持续不断、如同背景噪音般低吟的恶毒咒文;更是……系统在他识海中持续不断的、关于外部高价值目标(胡王)锁定的冰冷提示。
【高优先级威胁目标锁定:胡王阿史那·咄吉。】
【位置:城外三里,金狼大纛之下。】
【状态:活跃,指挥作战,散发强烈精神威压。】
【关联能量源:萨满兀术(持续施法)。】
【建议:若需打破僵局,可考虑实施精准打击(需足够能量储备及合适契机)。】
这提示并非直接的指令,更像是一种基于战场态势的分析。
但萧景琰那混沌的意识,却本能地被那“金狼大纛之下”的“强烈精神威压”所吸引,或者说……排斥。
那是一种令他极其不舒服的、充满了侵略性和恶意的“气场”。
到了午后,胡人的攻势达到了顶峰。
数架高大的云梯死死搭上城墙,悍不畏死的胡人精锐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城头守军死战不退,双方在垛口处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每时每刻都有人惨叫着跌落城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城池将破的关头——
一直焦躁不安的萧景琰,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驿馆之外,望向那厮杀声最激烈的城墙方向,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却又转瞬即逝的光芒。
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没有看李公公和刘伯一眼,忽然迈开步子,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径直朝着院门跑去!
“王爷!王爷您要去哪儿?外面危险!”
李公公大惊失色,慌忙追赶。
刘伯也反应过来,心中一惊,立刻跟上。
萧景琰跑到院门边,这一次,他没有拍门,也没有哭闹,只是用力去拉那扇紧闭的木门。
门外的守卫见是王爷,又见刘伯紧随其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萧景琰一步踏出驿馆,没有丝毫停顿,认准了方向,就在混乱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他的目标明确——通往西城墙的马道!
“王爷!不可上城!流矢无眼!”
刘伯急得大喊,与李公公一起拼命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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