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靠在金属椅上,呼吸慢慢平了下来。实验室里那支香还在烧,气味淡了,但没断。他左手缠着绷带,血衣封住的红纹不再爬动,可皮肤底下还是有股热流来回窜。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晃了晃,里面只剩一粒丸子。白色的,带着点灰边,标签早就撕了。这是他藏了三天的最后一颗止痛丸。
他知道苏怀镜说过不能吃。
他也知道这药有问题。
但他现在需要清醒,而不是疼得连伞都拿不稳。
他把药扔进嘴里,干咽下去。
三秒后,喉咙口泛起一股苦味,像是铁锈混着草根熬出来的汤。眼前灯光忽然变暗,不是停电,而是视线自己模糊了一下,像隔着一层水膜看世界。
椅子还是椅子,墙还是墙。
可墙皮开始裂开,一道道细缝里浮出字迹——歪歪扭扭的篆体,和《血经残卷》里的笔法一样。那些字在动,顺着墙面往下爬,最后聚到地面,拼成一句话:
“血纹现,天下劫。”
陈砚舟猛地闭眼,再睁。
字没了。
可空气变了。原本是药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现在却飘来一股腥气,像是雨天泡烂的树叶底下藏着死老鼠。他鼻腔发酸,胃里一阵翻腾。
耳边响起脚步声。
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他心跳的间隙里。
他转头看向门口。
门没开。
可那里站着一个人。
女人,穿灰色长衫,头发用木簪挽起,背对着他站在雨里。门外明明没有下雨,可她的衣服湿了一半,肩头滴着水。
是母亲。
陈砚舟喉咙发紧。他没动,也没叫她。
那人缓缓转身。
脸是母亲的,眼神却是陌生的。她说:“砚舟,放下刀吧。”
声音温柔,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跟我走,别打了。”
陈砚舟手指抽了一下。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铁伞倒插在地上,伞骨突然颤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你不是我娘。”他说。
女人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三年了,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走?”
“你留下血书就没了。”陈砚舟咬牙,“你说‘血纹现,天下劫’,然后消失了。”
“那是为了救你。”她向前一步,“你现在拿着刀,杀这么多人,值得吗?”
“他们该死。”
“那你呢?”她又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陈砚舟胸口一闷。他确实记不清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去上课,不再参加活动,只在夜里翻那些残卷?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见人第一反应是判断对方有没有杀意?
伞骨又震了一下。
这次弹开了半寸。
一道无形的气劲扫过实验台,台角“咔”地断了,掉在地上。
幻觉。
全是幻觉。
可太真了。母亲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有一道旧疤,和他手腕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差点伸手去碰。
就在指尖要触到的瞬间,左腕猛地一烫,像是有人拿针扎进肉里。真实的感觉回来了。疼,但清晰。
他猛地咬破舌尖。
血腥味炸开的一刻,眼前的“母亲”扭曲了一下,身影像水波一样荡开,消失不见。
墙上的字也不见了。
空气里的腥味退去。
可耳朵里多了个声音。
苍老,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
“守住心神!血纹在吞噬你的理智!”
是卖药翁的声音。
陈砚舟没听过几次,但记得清楚。那个总在巷口卖假药的老头,右眼戴着眼罩,说话时喜欢用指甲掐算价钱。
他没在这儿。
可这声音就是响了。
“它要你疯,你就更要清醒!”
陈砚舟喘着气,额头全是汗。他双手死死压住铁伞柄,不让它再动。伞尖插在地板缝里,纹丝不动。
他开始默念。
“刃不离鞘,心不离人。”
一遍。
红光在皮肤下闪了一下。
两遍。
血纹的热度降了半分。
三遍。
铁伞的震动弱了。
他继续念,声音越来越低,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这不是祷告,是命令,对自己下的死令。
“刃不离鞘,心不离人。”
第四遍时,他眼前又黑了一下。
这次不是幻象。
是记忆。
三年前那个晚上,他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封信。她脸色很差,手在抖。
他说:“妈,你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把信塞进他手里。
下一秒,窗户碎了。
黑影跳进来,刀光一闪。
他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母亲倒下去,脖子上有血,手里还抓着半张纸。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血经残卷》的第一页。
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刃不离鞘……”他声音发抖,但没停。
第五遍。
第六遍。
第七遍。
他一口气念了九遍,直到喉咙干得冒火,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体内那股躁动沉了下去。
血衣稳定,红纹缩回皮肤深处,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
【警告解除】
【精神抗性+5】
【解锁隐藏属性:意志韧性】
陈砚舟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一靠,差点滑下椅子。他抬手抹了把脸,手掌沾了汗,黏糊糊的。
铁伞还在地上插着,伞骨收了回去。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才伸手把它拔起来,放回身边。
窗外雨没停。
天还是灰的。
他低头看左手,绷带边缘渗出一点血,不多,但没干。血衣还在生效,可他知道撑不了太久。苏怀镜说过,最多三天。
他已经浪费了一天。
接下来怎么办?
陆玄冥先动了手,地宫图上有他的章。对方肯定已经派人进去布防。他要是再拖,等血衣失效,别说战斗,能不能走路都是问题。
而且……
他摸了摸口袋。
药瓶空了。
最后一颗吃了。
以后不能再靠这种东西撑时间。
他必须快。
必须准。
不能出错。
他闭上眼,脑子里过了一遍残卷里的内容。关于地宫的部分很少,只有几句模糊记载:“龙脉口,通幽井,守龙人立碑镇煞。”
井?
书院里哪口井能通地宫?
他想不起具体位置,但有种感觉——就在东院那边。老教学楼后面,靠近废弃锅炉房的地方,有口封了水泥的古井,上面画着符。
以前学生传言说那井淹死过人,半夜能听见水声。
他一直没在意。
现在想来,可能不是传言。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打在铁皮屋檐上,声音稳定。
实验室安静,只有药炉里的香还在燃,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有点虚,但站住了。左手还能动,不算疼,就是发麻。铁伞提在右手,重量熟悉。
他走到实验台前,拿起那支蓝色针管。
“青蠲散。”
标签上的字工整清晰。
苏怀镜留给他的。
说是万一失控,可以打这一针,让人失去战斗力,但不会死。
他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放进内袋。
不是为了用。
是为了记住。
有人愿意在他最危险的时候,递一条退路。
哪怕他不会走。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
突然停住。
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
不是幻觉。
也不是记忆。
是系统。
【检测到高危状态残留】
【建议原地休整至少两小时】
陈砚舟冷笑。
“我说了算。”
他拧开门把,走出去。
外面走廊空着,灯昏黄。
他沿着墙走,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像是怕惊动什么。
走到楼梯口,他停下。
回头看了眼实验室。
门开着,里面的灯还亮着。
那支香,应该还在烧。
他没再看第二眼,转身下楼。
雨水从屋檐滴落,砸在台阶上,溅起小水花。
他站在楼下出口,抬头看了看天。
灰云压得很低。
风有点冷。
他把伞打开,黑伞面挡住上方视线。
然后迈步走进雨里。
他的左手指尖忽然抽搐了一下。
血衣下的红纹,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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