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靠在墙边,手指还在敲伞柄。节奏比刚才慢了,一下,又一下,像是数着心跳。
苏怀镜刚撕下最后一块布条,正要重新包扎他的小腿,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手停在半空。
一道黑影从破洞里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两步,撞到柱子才站稳。是个老头,穿着靛蓝粗布短打,腰上挂着几个药葫芦,右边眼睛戴着眼罩,此刻正渗着血丝。
“卖药翁?”陈砚舟声音哑得厉害,手已经按上了伞骨。
老人咧嘴笑了笑,牙缝里有血:“你这腿上的伤,再这么流下去,不用别人杀你,你自己就先倒了。”
他话没说完,突然弯下腰,捂住胸口咳了起来。第一口血是红的,第二口就发黑,黏稠得像沥青,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堆成一小滩。
苏怀镜脸色变了:“玄冥散……你中毒了?”
“嗯。”老人喘着气,靠着柱子慢慢滑坐下去,“三天前,陆玄冥来我铺子里抓药。我没认出他脸,但认得出那股味儿——阴沉,带铁锈。他走后,我翻药柜,发现我常喝的补气汤里,被人换了三味药。”
陈砚舟盯着他:“你明知道有毒,还喝?”
“我不喝,他们就不会信我已经中招。”老人抬手抹掉嘴角的黑血,“我要让他们觉得,我快死了,不值得盯。这样我才能来找你。”
苏怀镜蹲下来检查他的脉搏,一碰手腕就皱眉:“毒已经入心脉,血管在烂。你怎么还能走这么远?”
“老东西有点本事。”他扯了扯嘴角,“再说,不来见你,有些事就没人知道了。”
陈砚舟没动:“什么事?”
卖药翁抬起手,慢慢解开衣领。布料掀开,露出整片胸膛。一道暗红色的纹路盘绕而上,从锁骨一直延伸到心脏位置,形状扭曲,边缘泛紫,和陈砚舟心口正在蔓延的血纹几乎一样。
“二十年前,你爹救过我。”他说,“我在城南药铺炸炉,差点把命丢在火里。是他冲进来把我拖出去,自己却被飞溅的毒灰烧了半边身子。那天晚上,他中了和我一样的毒——玄冥散。”
陈砚舟呼吸一顿。
“但他活下来了。”老人看着他,“不是靠药,是靠龙脉口的一样东西。一个能镇住血纹的东西。他临走前把线索藏好了,说万一哪天你也走上这条路,至少还有条活路可走。”
陈砚舟低头看自己的伤口。血还在流,顺着腿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没去擦,只是问:“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名字。”老人摇头,“但我去过那个地方。机关太狠,我没进去。你爹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块玉,烫得握不住。从那以后,他的血纹就没再往上爬过。”
话音未落,窗外寒光一闪。
三支短箭破窗而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奔三人咽喉。
陈砚舟甩手出刀,柳叶刃横扫,两支箭被斩落在地。第三支偏了几寸,擦着苏怀镜耳侧钉进木墙,尾羽还在震。
箭尖乌紫,明显淬了毒。
苏怀镜拔下银针,凑近看了一眼:“玄冥印记,带追踪香。他们很快就会追到这里。”
卖药翁背靠墙坐着,喘得更急了。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西街方向:“去古玩市场……找一个青瓷香炉。底刻龙纹,转动三圈,机关自现。”
“那是你爹留的路。”
陈砚舟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香炉,是我亲手埋的。”老人声音越来越弱,“当年他把东西分成三份藏起来,一份在武馆密室,一份在码头货栈,最后一份……就在那个炉子里。他说,只有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找它。”
屋外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怀镜抓紧药箱:“我们得走了。”
陈砚舟没动。他看着卖药翁的脸,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血色正一点点褪去。
“你说我爹也中过这毒。”他低声问,“他后来……后悔吗?”
老人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目光竟有些清澈:“他最后跟我说了一句话——‘血脉不是枷锁,是债。我还了,轮到你们还。’”
他又咳了一声,这次没吐出黑血,只有一缕暗红从嘴角溢出。
“记住……别信血脉相连的人。”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时候最亲的人,才是最想让你死的那个。”
说完,头一歪,不动了。
陈砚舟伸手探他鼻息,已经没了。
他低头看他右手,发现那只手还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腕,指节发白,像是死前用了全力。
苏怀镜轻轻掰开手指,刚松开,老人的身体就彻底软了下去。
“他一路跟着我们。”她低声说,“从码头开始,他就一直在暗处。不然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陈砚舟没答。他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指痕,红了一圈,有点疼。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些,至少五个人,分散包抄,动作很稳。
苏怀镜把药箱背好:“古玩市场在西街尽头,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但现在过去,等于往包围圈里钻。”
“不去,我就撑不到明天早上。”陈砚舟撑着伞站起来,腿还在流血,但他没管,“血纹已经到锁骨了,再往上,连脑子都会烧坏。”
他弯腰,从卖药翁腰间取下一个完好的药葫芦,拧开闻了一下,眉头一皱:“这是止血的,但加了点别的东西——迷魂草、断肠根,还有一点龙涎香。”
“他在给我们留后招。”苏怀镜明白过来,“如果路上被围,就用这个制造混乱。”
陈砚舟把葫芦塞进衣袋,顺手合上老人的眼睛。
“走吧。”他说。
两人刚挪到门口,苏怀镜忽然停下:“等等。”
她回头看向尸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回去,蹲下身,在老人胸前摸索了一会儿,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打开一看,是张地图,墨迹陈旧,边角磨损严重。上面画着一条河,几座桥,还有一个标红的点,写着“西市老铺”。
“这是……他给我们的另一条路?”
陈砚舟看了一眼:“不是路,是陷阱。真正的线索只有一个,多了就是假的。他故意留这张图,是为了引开追兵。”
苏怀镜把地图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他们推开隔间门,货栈深处一片昏暗。远处尸体还没清理,血混着药雾凝成黑泥,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粘响。
走到出口时,陈砚舟忽然停住。
他转身,从伞柄夹层抽出一根细铁丝,弯成钩状,轻轻放进卖药翁嘴里,在舌根处一挑。
一颗黑色小丸掉了出来。
“毒囊。”他说,“他知道自己可能被搜尸,所以把真东西藏在这儿。”
他把药丸收好,这才迈步出门。
夜风刮过空荡的码头,吹起地上的碎纸和灰烬。远处钟楼敲了三下,声音沉闷。
两人拐进第一条巷子,身后货栈的方向,几道黑影悄然落下,开始搜查。
陈砚舟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拖着血印。他左手紧握伞柄,右手插在口袋里,捏着那颗刚取出的药丸。
苏怀镜跟在侧后,手摸着腰间的银针囊。
巷子尽头亮起一盏灯,照出“古玩市场”四个字的招牌,歪斜地挂在门楣上。
门没关,虚掩着。
陈砚舟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发紫,血还在流,但流速慢了些。
他抬起脚,踹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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