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碑林红光刚起又灭,像是喘了口气。
陈砚舟靠着断裂的龙首雕像,呼吸有点乱。他刚才用血纹凝光扫过主碑,看清了那句被血痂盖住的话——“以陈氏血脉饲脉,方可重启”。字一现,体内的血纹就自己动了,顺着经络往碑上冲,像被什么拽着。
他想收力,可左臂鳞纹发烫,整条手臂僵得不听使唤。心跳和碑文一个节奏,一下一下敲在骨头里。
“它在拉我。”他说,声音有点抖,“这不是命令……是契约。”
苏怀镜没多问,直接扑上来,从药箱里抽出那半块“济世”残碑,狠狠按在他手腕和地面之间。残碑落地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钟底被敲了一下,紧接着青光一闪,蔓延出去的血线全断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可还没站稳,主碑突然震了一下,残碑也跟着颤。金光从两块碑之间窜出来,在空中织成一片影子——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七根铁链穿过肩胛,悬在深渊上。她脚下是翻滚的地火,头顶挂着半截斩龙刀。
是陈砚舟的母亲。
她没出声,但嘴唇动了三下:**别过来**。
光影散得快,连风都没起一下。
四周的石碑重新变暗,只有主碑上的那句话还在发红,像烧到最后的炭。
陈砚舟跪坐在地上,手撑着斩龙刀,指节发白。他没说话,也没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他认得那条链子,小时候见过,母亲锁在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说是旧物,不让碰。
现在它穿在她身上。
苏怀镜半跪在他旁边,手里还抓着残碑。她看了眼药箱,银针少了一半,剩下几根针尖发黑,像是锈了。耳钉早就摘了,扔在角落,灰白得像死鱼眼。
她没再看碑,只看着陈砚舟的脸。
他的脸色不对,嘴唇发紫,额角渗的汗混着血往下流。左臂的鳞纹没退,皮肤底下还能看见红线游走,像是血管里养了虫。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陈砚舟动了下手指,把刀横放在膝前。“你说,他们为什么非要用‘饲’这个字?”
苏怀镜一愣。
“不是献祭,不是供奉,是饲。”他抬头看她,“就像喂狗一样。”
苏怀镜没接话。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年前母亲失踪那天,留下的血书上写的是“血纹现,天下劫”,可没人说这“劫”是怎么来的。现在看来,所谓的劫,可能根本不是灾难降临,而是有人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着陈家的人走到这儿,流血,喂脉,重启什么不该重启的东西。
她低头看残碑,“济世”两个字还在发光,但比刚才弱了。
“这块碑,应该是当年立碑人留下的后手。”她说,“它能压住血纹,说明不是所有守龙人都愿意让‘饲脉’发生。”
陈砚舟冷笑:“可惜只剩半块。”
话音刚落,主碑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红光,是整块碑在晃,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从上到下,正好穿过“陈氏”两个字。裂缝里渗出一股暗红液体,顺着碑面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像是烫熟的肉。
苏怀镜立刻往后缩,“别碰它!”
陈砚舟没动。他盯着那滴血,忽然伸手抹了一点,指尖刚触到,皮肤就刺痛起来,像是被针扎了几十下。
“这不是血。”他说,“是信。”
“什么?”
“是标记。”他抬起手,那点红液竟顺着指纹往里钻,最后停在掌心,形成一个极小的符号,像“巳”字歪了一笔,“三十年前,第一个被选中的人,留下的记号。”
苏怀镜皱眉:“你怎么知道?”
“躺平系统刚弹了个提示。”他扯了下嘴角,“难得主动一次,内容还挺吓人——‘宿主已进入最终协议触发区,是否确认接受命运绑定?’”
“你回了什么?”
“我按了取消。”他抬眼,“但它说,取消无效。”
空气一下子冷了几分。
苏怀镜盯着他掌心那个符号,忽然想起什么。“你妈留给你的血书……背面是不是也有字?”
陈砚舟一怔。
他一直以为血书只有正面那八个字。背面?他没注意。那时候太乱了,警察来了,学校派人接管宿舍,他只来得及把纸塞进笔记本夹层,后来再翻,背面已经模糊了,像是被人擦过。
“可能有。”他说。
“不是可能。”苏怀镜摇头,“我见过拓本。卖药翁给我的,他说是你母亲亲手刻的,背面写着‘饲者不归,魂镇四方’。”
陈砚舟猛地抬头。
“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她声音低了点,“但我知道,你母亲当年不是逃,是进去的。她主动走进龙脉口,把自己锁住,就是为了不让‘饲脉’完成。”
陈砚舟喉咙动了下。
所以那句“别过来”,不是警告,是求他别重蹈她的覆辙。
他低头看主碑,那句“以陈氏血脉饲脉”还在发红,像长在石头里的疤。
“如果这是契约……”他慢慢说,“那它应该不止对一个人生效。”
苏怀镜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所有陈家人,都算在内?”
“不止是人。”他看向四周的碑,“是血。”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最近的一块碑前,用刀尖刮下一点干涸的黑血,放在掌心。那血一碰他皮肤,立刻化开,顺着纹路往心脏方向爬。
“这些碑吃的不是神识。”他说,“是陈家的血。每一块碑,都沾过我们家人的血。”
苏怀镜脑子一炸。
“那你爸……”
“他死得不明不白。”陈砚舟声音沉下去,“官方说车祸,可那天早上他还给我发消息,说找到了《血经》最后一卷的线索。当晚就没了。现在看,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被人灭口。”
苏怀镜握紧残碑。
她忽然懂了为什么陆玄冥要搞书院爆炸案。三十七个学生,全是试验品,为的是找出能承受血纹的人。可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陈砚舟。从他出生那天起,他就被标好了价码——最适合的容器。
“他们等了二十年。”她说。
“不。”陈砚舟摇头,“是从更早开始的。至少三十年前。”
他走回主碑前,蹲下身,用手抹去底部更多的血痂。下面露出一行小字,比之前那句更细,像是怕人看见:
**初代饲者,陈氏嫡长女,年十九,血尽而亡。**
下面还有一行:
**二代饲者,陈氏旁支三人,血竭,脉未启。**
再往下:
**三代饲者,陈氏嫡系幼子,活至二十三,中途自毁。**
陈砚舟的手停在最后一行。
“我是第四代。”他低声说,“但他们不知道,前三代都失败了。所以这次,他们改了规则——不再等自然觉醒,而是逼它提前发动。”
所以他大一那年突然发烧四十度,持续七天;所以他每次雨天手腕发烫;所以他能在废弃校舍里破解《血经残卷》,因为那些字,本来就是用他祖先的血写的。
苏怀镜走过来,把残碑放在碑基上。青光再次亮起,照出主碑背面的一道暗槽。她伸手摸进去,掏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数字:**001**。
“第一个。”她说。
陈砚舟接过铜牌,翻过来,背面写着名字:**陈昭云**。
他妹妹。
十八岁生日当天失踪,警方找了三天,说可能跳江了。可没人见过尸体。
原来她才是第一个正式记录的“饲者”。
他捏着铜牌,指节咔咔响。
“他们拿我当棋子,拿我家当祭品。”他站起身,把铜牌塞进衣兜,“行啊。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在喂谁。”
苏怀镜抬头看他。
他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被命运掐住喉咙的憋屈,而是像刀出了鞘,亮得吓人。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既然契约要血。”他拎起斩龙刀,刀尖朝下,划破左手掌心,鲜血滴在主碑裂缝上,“我就给它个饱。”
血一落,整片碑林剧烈震动。
主碑上的红光猛地暴涨,直冲顶部,像是终于等到猎物上门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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