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翻转的瞬间,陈砚舟的手还按在碑拓上。他还没来得及发力,那块青白色的玉面突然一震,像是活了过来。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直接钻进骨头里。
眼前一黑,等再看清时,他已经不在地宫了。
画面动着——雨很大,打在石砖上噼啪响。一座深埋地底的大殿,四角立着青铜巨鼎,鼎口燃着幽蓝火焰。中间一根黑铁柱子,锁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素白长裙,头发散开贴在脸上,胸口插着半块血纹碑,伤口边缘泛着红光。血顺着碑上的沟槽往下流,汇成一条细线,注入地面阵法。
画外有人说话,声音低沉:“真龙不现,便以人为引。”
镜头一转,阵法亮起,地脉震动。远处云州方向,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又骤然熄灭。山河崩裂,祖坟塌陷,墓碑倒了一地。
陈砚舟认出来了。那是他家的老宅位置。
他的呼吸停了一下。母亲的脸,在雨水和血迹中模糊不清,但她没叫,也没挣扎,只是抬手摸了摸心口那块碑,像在碰什么熟悉的东西。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很轻:“砚舟,别来找我。”
画面断了。
陈砚舟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向后摔去,撞在石壁上。他喘不上气,喉咙发腥,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碑拓边缘。
“你看见什么了?”苏怀镜扑过来扶他。
他没答,只死死盯着那块玉。刚才的画面不是幻觉,是记忆,而且是被封进去的真事。二十年前,皇帝用他母亲的血启动了一个阵法,骗天下人说龙脉稳固,其实……根本就是假的。
守脉人的职责,从来不是守护,而是喂养。
“他们拿人当柴烧。”他咬牙,“我妈是第一个,我爸是第二个,现在轮到我。”
话音刚落,皮肤下的血纹突然窜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从肩膀一路蔓延到胸口,纹路变粗,颜色发紫,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黑血。
苏怀镜脸色变了:“它在反噬你!”
她一把抽出腰间银针囊,二十四枚针全握在手里。没时间布阵,也没法试探穴位,她只能凭本能出手。
第一针扎进膻中穴,血纹抖了一下;第二针落在神阙,皮下蠕动减缓;第三针刺向肩井,咔的一声,针尾断了。
她不管,继续扎。曲池、合谷、风府、大椎……每一针下去,血纹就退一分,但她的手也开始抖。反震力道太大,震得她五脏发麻。
最后一针百会落下时,陈砚舟闷哼一声,头一歪,差点昏过去。可那双眼睛还是睁着,红得吓人。
苏怀镜撑不住了,被一股无形力量掀飞,背撞石壁,张嘴又是一口血。她滑坐在地,靠着墙慢慢喘,手指还在颤,却把剩下的几根针紧紧攥在掌心。
碑拓安静了。血纹也不动了。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密室里来回撞。
过了好一会儿,陈砚舟才撑着伞柄站起来。腿软,但他没坐回去。左手腕旧疤还在渗血,他撕下衬衫一角,一圈圈缠上去,动作很慢,但很稳。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忽然开口,“我一直以为,找到真相就能报仇。结果真相是——我们家三代,都是被选好的祭品。”
苏怀镜抬头看他,嘴角还有血。
“不只是你们。”她声音哑了,“我也在局里。”
她抬起手,摊开掌心。一枚银针斜插在指腹,针身泛着暗红,像是吸了什么东西。她拔出来,血珠冒出来,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我爹留下的残碑,为什么偏偏在我手上?我娘是太医院的,为什么会研究血纹毒理?我救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
她笑了笑,笑得很累:“我不是医生,我是解药的一部分。你们需要一个能压制血纹的人,所以我被生下来了。”
陈砚舟没说话。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个局太大,没人能跳出棋盘。从母亲开始,每一步都被算好了。
可正因为这样,他更不能倒。
他走回石台,低头看那块碑拓。母亲的身影已经消失,但刚才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转。她说“别来找我”,可她明明知道他会来。
她是在等他。
“我不是祭品。”他说。
苏怀镜抬头。
“我是来收账的。”他抓起钢笔,在笔记本背面写下一串数字——母亲失踪那天的日期,父亲死后第七天,陆玄冥第一次出现在课堂的日子,李存功递来第一份情报的时间……
一笔一笔,全是账。
写完,他把纸揉成团,砸在碑拓上。
“他们用血养脉,我就用命斩链。谁定的规矩,谁就得死。”
苏怀镜看着他,忽然问:“你还记得我妈给你下的第一剂药叫什么名字吗?”
陈砚舟摇头。
“忘忧。”她说,“她说,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让人忘了痛苦。可我现在想起来了——那药里加了血纹抑制粉,是从你父亲当年留下的样本里提取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我们认识,不是偶然。”
陈砚舟盯着她。
“你妈失踪前,最后一次见的人是我妈。”她说,“她们在桥上谈了很久。后来桥塌了,只剩一块玉佩挂在栏杆上。”
陈砚舟伸手摸脖子上的龙纹玉。边缘有些磨损,但那个缺口形状,他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他问。
“我不知道。”苏怀镜摇头,“我知道你会醒。血纹不会选错人,它只会找血脉最纯的那个。而你,从出生那天起,就被标记了。”
陈砚舟笑了下,笑得很冷。
“那就让他们看看,标记是用来服从的,还是用来撕碎的。”
他抬脚踩上石台,伞尖点地,另一只手按住碑拓。血纹又开始发热,但他没躲。他知道这会伤身,可他也知道,只有靠近真相,才能打破真相。
苏怀镜挣扎着起身,靠墙站着。她没有再上前,也没有阻止。
“你要做什么?”她问。
“让他们知道。”他说,“猎物醒了。”
话音未落,碑拓再次亮起。这次不是青光,是红的,像血刚流出时的颜色。整块玉板开始震动,裂缝里的红雾重新涌出,围着石台转了一圈,突然扑向陈砚舟。
他没动,任由那股雾气缠上手臂。皮肤下的血纹剧烈跳动,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手指抠进碑拓边缘,指甲裂开,血顺着纹路流进去。
一秒,两秒。
嗡——
一声低鸣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沉。石壁微微发烫,隐约浮现出新的刻痕。一个字,一个字地冒出来:
**饲脉者,终被脉食。**
陈砚舟喘了口气,嘴角扬起。
“看来它也怕了。”
苏怀镜忽然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发紧:“你听到了吗?”
“什么?”
“心跳。”她说,“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地底的。”
陈砚舟低头,手掌贴在石台上。震动传来,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巨大的东西在下面呼吸。
“它醒了。”苏怀镜说。
陈砚舟站直身体,握紧伞柄。
“那就让它看看,谁才是该被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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