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伞面重新撑开,雨水顺着弧线滑落,在陈砚舟脚边砸出一圈圈涟漪。他没动,手还搭在伞骨上,指节微微发紧。对面,书院师兄摘了帽子,露出那张常在实验室门口递烟的脸。可现在他站得笔直,身后四个清武司使者呈扇形散开,靴子踩在湿地上,声音整齐得像刀切过布。
苏怀镜往前半步,药箱挡在身前,左手已经摸到了囊袋口。
“陈砚舟。”师兄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武考初试,所有考生需接受血纹浓度检测。请你配合。”
陈砚舟没应声,只把伞往左边斜了点,遮住自己半边身子。他知道这队人不是随便来的。刚才那一停、一摘帽,是信号。他们在等指令,或者等某个时机。
师兄抬手,示意身侧一名使者上前。那人紫金袖口绣着暗鳞纹,袖口收得极紧。他走过来时,脚步轻,但每一步都压着节奏。右手抬起,指尖泛起一层薄红,像是沾了酒又擦不干净。
陈砚舟盯着那只手。
三年前那个晚上,走廊尽头也是这样一只手,轻轻按在室友门框上。然后一切就黑了。
使者的手伸向他左腕。那里有道旧疤,雨天总会隐隐发烫。
苏怀镜突然动了。她从药箱夹层抽出一枚蜡封小丸,趁整理箱角的动作,迅速塞进陈砚舟掌心。“含着。”她低声说,“心跳降半。”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凉意顺喉咙滑下去,像喝了一口冰镇汽水。陈砚舟咬住舌尖,压住身体本能的抗拒。他知道这药不能根除问题,只能拖时间。
使者的指尖已经碰到他手腕皮肤。
刹那间,皮下一阵滚烫,血纹像是被惊醒的蛇,猛地往上窜。左臂肌肉绷紧,血管凸起,皮肤下浮现出赤红色的纹路,一路延伸到肘部。视野边缘,一行红字跳出来:
【检测到精神攻击,是否消耗10%能量反制?】
他没点确认。
钢笔尾端抵进伞骨凹槽,这是静步模式的启动预备。但他不动。耗能太早,后面更难应付。
使者嘴角微扬,手指加力。
陈砚舟牙关咬紧,额角渗出汗,混着雨水往下淌。血纹越爬越高,肩胛处开始发麻。他知道再撑几秒,痕迹就会露到脸上。
苏怀镜另一只手已扣住银针囊机关。她低头假装翻找东西,袖口悄然滑出一道无色雾气,混在雨汽里,飘向使者面门。
那人吸了半口气,瞳孔突然一缩。
紧接着,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脸色由白转青。他踉跄后退两步,手抓脖子,指缝间渗出黑线,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漫开。
“你们……”他咳了一声,血沫溅在雨地里,“敢对清武司用毒?”
话没说完,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其他使者立刻反应过来,有人拔刀,有人伸手去腰间拿令符。师兄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爱笑的学长,倒像个盯猎物的鹰。
陈砚舟抓住这空档,低声对苏怀镜说:“走直线,别跑。”
两人转身,步伐平稳地沿着梧桐道往东侧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但没人立刻追上来。他知道对方在判断形势——当众围攻一个考生,需要足够理由。
走到兵器登记台后方死角,陈砚舟借背身遮挡,把嘴里的药渣吐进泥水坑。残渣一碰水就散,不留痕迹。他右手探进内袋,钥匙还在,贴着胸口,冰凉。
苏怀镜靠墙站着,手仍插在药箱里,指尖捏着最后一根备用针。
“那药能撑多久?”陈砚舟问。
“最多三分钟。”她说,“他们要是带解药,很快就能缓过来。”
“够了。”他看着远处高台。主考官还在讲话,但目光扫了过来,停在他们藏身的位置附近。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已经被记下来了。
“你手臂怎么样?”苏怀镜瞥了眼他的左臂。
衣服盖着,但能看出布料下的皮肤还在发烫。血纹退了,可残留的热感没消。他活动了下手肘,还能动,不算伤筋动骨。
“他们不是来查血纹的。”他说,“是冲我来的。”
“你怎么知道?”
“普通检测不会用精神刺激术。”他冷笑,“那是专门对付高危血脉体的手法。只有目标明确的人才会用。”
苏怀镜沉默了一下,“所以李存功的事,是个引子?”
“可能。”他靠着墙,抬头看天。雨小了些,但云还是压得很低。“也可能他们真想拿下李存功,顺便清场。我们回来得不是时候。”
“可我们没得选。”她说,“你妈留的钥匙,总得用一次。”
“问题是,谁在盯着这把钥匙?”他摸了摸胸口,“清武司不知道我们去过地宫,但他们知道李存功倒了。这个时间点动手,太巧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组新巡查队换岗,走过登记台前。其中一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停留太久。
陈砚舟立刻低头整理伞带,动作自然,像是在弄松掉的扣环。等他抬头,那人已经走远。
“他们开始记脸了。”苏怀镜说。
“那就别让他们看清。”他把伞合起来,夹在腋下,右手摸进外套内袋,拿出一支钢笔。笔身磨得发亮,尾端有道细痕。他在掌心转了一圈,又塞回去。
这是他三年来的习惯。每次压力大,就这么做一次。
苏怀镜看着他,“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记得。”他说,“你在解剖室门口差点摔进去。”
“你扶住了。”
“顺手。”
“但从那天起,你就一直在帮我挡事。”她盯着他,“现在轮到我了。”
他没接这话,只是看了眼她的药箱,“刚才那药,还有几颗?”
“两颗。”她拉开夹层,“都是压制类的,不能对抗精神刺激,只能干扰感官。”
“够了。”他说,“只要他们不敢确定我的身份,就不会当场动手。”
“为什么?”
“因为证据不足。”他靠在墙上,声音低下去,“清武司做事,要名正言顺。没有确凿记录,他们不敢抓守玺人之后。”
“可你刚才是暴露了。”
“痕迹没到脸上。”他摇头,“只要没拍到全貌,他们就不能定性。顶多算异常反应,归入观察名单。”
苏怀镜眯起眼,“所以你宁愿挨一下,也不启动静步模式?”
“系统能量要留到关键时刻。”他说,“比如,被人围住,退无可退的时候。”
她点点头,没再问。
雨彻底停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一缕光,照在登记台金属牌上,反出一道刺眼的白。陈砚舟眯了下眼,忽然发现台子角落有个小孔,像是摄像头,伪装成螺丝钉的样子。
他记得刚才高台上也有一个。
“龙鳞眼不止一台。”他说,“他们在全场布网。”
“不只是查血纹。”她低声说,“是在找特定目标。”
“比如我。”他把手插回口袋,指尖碰到钥匙的锯齿边。
远处哨声响起。
所有考生开始入场,登记台关闭。清武司使者分成四组,继续巡查。刚才那个中毒的使者已经被拖走,现场只留下一滩黑水,正被雨水慢慢冲淡。
师兄带着剩下的人往另一边走,步伐稳,但方向明显绕开了他们藏身的位置。
陈砚舟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
真正的试探,还在后面。
他看了眼苏怀镜,“待会进去,别离我太远。”
“你要做什么?”
“查点东西。”他说,“李存功被罢免的文件,是谁签的字。”
“你现在还想查这个?”
“正因为危险,才要查。”他笑了笑,“他们以为我会躲,我就偏要往前走。”
她看着他,没说话。
这时,东侧通道传来脚步声。
一队考生正往考场里面走,队伍最后一个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陈砚舟的目光撞上去,顿了一下。
那人穿着体育系训练服,身高接近两米,肩膀宽得像堵墙。左耳戴着一枚匕首形状的耳钉,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是张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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