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正好，沈家和江家约了在郊外的度假村聚餐。草坪上搭着白色的遮阳棚，沈文琅正和江父聊着生意，江母在旁边插花，孩子们则在不远处的网球场打球。
高途端着杯果汁，站在遮阳棚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网球场。沈念途正和江宇搭档，对战江熠和另一个朋友。阳光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念途跃起扣杀时，江宇下意识地伸手护在他身后，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你看什么呢？”沈文琅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说，“念途和江宇配合得真好，
高途没接话，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他是看着沈念途长大的，这孩子性子偶尔冷漠，除了学习就是爱好打篮球，很少对别的事上心。可自从跟江宇走近后，他脸上的笑多了，话也多了，甚至会主动跟人分享新买的模型——这些变化，他看在眼里，起初只觉得是“交到了好朋友”，可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像现在，沈念途擦汗时，江宇递水的动作比谁都快，指尖还不经意地擦过他的下颌线；沈念途被网球砸到胳膊时，江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比他自己被砸到还紧张。
“文琅，”高途碰了碰正在聊天的沈文琅，压低声音，“你看江宇看念途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太专注了？”
沈文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江宇正帮沈念途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两人头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沈念途笑得眉眼弯弯。“挺好的啊，”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年轻人玩得好，难免亲近些。”
“不是亲近的事。”高途有点急，“你看江宇的眼神，那不是看朋友的眼神。你还记得上次念途生日，江宇送的那块表吗？百达翡丽，还刻了字，那牌子的表……”
“一块表而已，”沈文琅打断她，“江家的孩子，出手大方点也正常。再说他们俩都是年级尖子生，互相欣赏也难免。”他拍了拍高途的肩膀，“你啊，就是想多了，孩子们纯洁着呢。”
高途没说话，心里却依旧打鼓。他是太了解了，对这种细微的情绪更敏感。江宇看念途的眼神里，有欣赏，有关切，还有种……藏得很深的占有欲。那种眼神，她在年轻时候的沈文琅眼里见过——那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但愿是我想多了。”他拿起块马卡龙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却压不住心底的不安。
网球场那边，沈念途正和江宇坐在休息椅上喝水。江宇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支新的防晒霜：“刚才看你脖子晒红了，擦擦。”
“不用，我皮糙肉厚。”沈念途摆摆手，却被江宇按住肩膀。
“听话。”江宇的声音放得很柔，挤了点防晒霜在手心搓开，轻轻抹在他的后颈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沈念途的耳朵悄悄红了，却没躲开。
这一幕落在高途眼里，让他的心又沉了沉。他太了解沈念途了，这孩子看着随和，实则很抵触和人有肢体接触，长大后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很少见他对谁这样放松。
“爹爹，你看什么呢？”沈念途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冰水，额角还挂着汗。
“没什么。”高途压下心头的思绪，递给他张纸巾，“累了吧？要不要歇会儿？”
“不累。”沈念途笑着摇头，目光往网球场看了眼，“江宇说再打一局就过来吃蛋糕。”他提起江宇时，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高途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点恍惚。如果……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他该怎么办？是该阻止，还是该接受？
“念途，”他试探着问，“你跟江宇……认识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沈念途想了想，“他人超好，会陪我看星星，还帮我改竞赛题，上次我发烧，他还特意跑过来给我送笔记……”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江宇的好，语气里的依赖藏都藏不住。高途静静地听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清晰。
这时江宇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串烤肠，递给沈念途一串：“刚烤好的，还热乎。”
“谢了！”沈念途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点油渍。
江宇拿出纸巾，自然地替他擦掉，动作亲昵又熟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宠溺，眼神落在沈念途脸上，温柔得像水。
高途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向沈文琅。他正和江父谈笑风生，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文琅……”高途又想提醒。
“来了来了，切蛋糕了！”乐乐端着蛋糕走过来，打断了她的话，“念途，江宇，快来许愿！”
沈念途拉着江宇跑了过去，两人并肩站在蛋糕前，蜡烛的光映着他们年轻的脸庞，像幅温暖的画。高途看着他们一起吹灭蜡烛，看着江宇把第一块蛋糕递给沈念途，看着沈念途笑着把奶油抹在江宇脸上……
周围的人都在笑，只有高途笑不出来。他忽然觉得，沈文琅说得对，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孩子们的世界很简单，好就是好，亲近就是亲近，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可心底深处，那个小小的声音却在说：不是的，那不是普通的朋友。
聚餐结束时，江宇要送沈念途回家。看着两个少年并肩离去的背影，高途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文琅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没什么。”高途靠在他怀里，看着夕阳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但愿……真的是我想多了。”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高途知道，有些事情，或许不是她想阻止就能阻止的。孩子们的路还长，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他只希望，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念途都能像现在这样，笑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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