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湿地公园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卷着细碎的阳光掠过草坪。花咏踩着野餐垫边缘转了半圈,最终选定靠近老槐树的位置,竹编篮子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轻响,里面的玻璃罐碰撞着,像串调皮的风铃。
“这里好,树荫能挡挡太阳,”他拍了拍铺展开的格子餐垫,蓝白相间的条纹在绿草坪上格外显眼,“等会儿吃三明治也不怕被晒烫。”
盛先生正举着风筝线轴往后退,闻言回头笑:“你倒会挑地方,离风口远,风筝怕是飞不高。”他手里的蝴蝶风筝已经展开翅膀,淡紫色的翅尖在风里轻轻颤动,像随时要扑进云里。
“飞不高才好,”花咏从篮子里拿出保温壶,往玻璃杯里倒红茶,“太高了我怕你拽不住,摔个屁股蹲才丢人。”
盛先生没接话,手腕轻轻一抖,风筝线“嗖”地绷紧,蝴蝶风筝借着风势往上蹿了蹿,翅尖擦过槐树叶,带落几片嫩绿的叶子。他往后退了两步,线轴在掌心转得飞快,不一会儿,风筝就稳稳地悬在半空,成了远处草坪上最亮眼的一抹紫。
“看看,还是我厉害。”盛先生扬了扬下巴,眼角的笑纹里盛着得意。
花咏端着茶杯走过去,眼睛盯着那只在风里翩跹的蝴蝶,忽然拉了拉盛先生的胳膊:“我也想放。”
“这有什么难的,”盛先生把线轴往他手里一塞,“握紧了,感觉线松就收点,紧了就放放,跟着风筝的劲儿走。”
花咏接过线轴,手指刚碰到冰凉的塑料,就故意往旁边歪了歪,风筝线瞬间松了,蝴蝶风筝像只断了翅的鸟,晃晃悠悠地往下坠。
“哎呀,要掉了!”他故作慌张地喊,手忙脚乱地想把线轴塞回盛先生手里。
盛先生眼疾手快地稳住线轴,手腕一挑,风筝又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他无奈地看了花咏一眼,“刚教你的全忘了?”
“我没放过嘛,”花咏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委屈,“小时候家里穷,哪玩过这个?你得一步一步教我,不然我学不会。”
这话半真半假。他们年轻时确实没闲钱买风筝,但花咏手脚灵活,学什么都快,哪里会连风筝都放不好。盛先生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被那点示弱的语气戳中了软处,嘴角忍不住往下弯。
“行,教你。”他把线轴重新递过去,这次没松手,而是覆在花咏的手背上,“你看,掌心要虚握,感觉到风筝往上挣,就慢慢放线,像这样……”
他的手指带着花咏的手转动线轴,风筝线“嘶嘶”地滑出去,蝴蝶风筝借着风势又升高了些,翅尖几乎要碰到流云。花咏的手被他包裹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过来,带着粗糙的茧子,却让人莫名安心。
“感觉到了吗?”盛先生的呼吸落在花咏耳后,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风筝要顺着风,人得逆着点劲儿,就像……就像过日子,得有来有回。”
花咏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却没落在风筝上,而是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上。盛先生的指关节有些变形,是年轻时干重活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耐心地带着他的手,一圈圈转动线轴。
风突然大了些,风筝猛地往下一坠,线轴在手里挣了挣。花咏故意松了点劲,风筝线立刻松了,蝴蝶风筝像喝醉了酒似的往下栽。
“哎,稳住!”盛先生赶紧用力稳住线轴,另一只手揽住花咏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你这是跟风筝较劲呢?”
“它不听话嘛。”花咏往他怀里缩了缩,下巴搁在他肩上,“还是你抱着我放吧,这样我就不怕了。”
周围有孩子的笑声跑过,带着气球的哨音。盛先生无奈地笑,却真的接过线轴,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一只手控制着风筝:“你啊,都多大了还撒娇。”
“在你面前,多大都是小孩。”花咏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得意。
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蝴蝶风筝在半空稳稳地飞着,线轴在盛先生手里转得从容,花咏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风筝线“嗡嗡”的震颤声,像首温柔的二重奏。
放了一会儿,盛先生把风筝线固定在旁边的树桩上,拉着花咏回到野餐垫旁。“尝尝我做的三明治,”他打开保鲜盒,里面是层层叠叠的火腿鸡蛋三明治,“特意多加了芝士,你爱吃的。”
花咏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芝士的奶香混着火腿的咸香在嘴里化开。他看着盛先生拿起另一块,忽然笑了:“其实我刚才是故意不会的。”
“我知道。”盛先生嚼着三明治,眼皮都没抬。
“你知道还教我?”花咏挑眉。
“教自己家小孩放风筝,不是应该的吗?”盛先生放下三明治,拿起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再说了,看你装傻的样子,挺有意思。”
花咏被他说得脸有点热,拿起茶杯喝了口红茶,掩饰似的往远处看。草坪上有父母带着孩子放风筝,有情侣铺着餐垫聊天,风里飘着冰淇淋的甜香,一切都慢得像被拉长的胶片。
“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花咏的声音放得很轻,“平时总惦记着孩子们,咱们俩这样单独出来,好像还是去年秋天的事了。”
盛先生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握住他的手。花咏的手比他小些,指腹带着常年织东西的薄茧,此刻在他掌心微微蜷了蜷。
“以后多出来,”盛先生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等孩子们再大点,咱们就去更远的地方,去海边放风筝,让海风把风筝线吹得嗡嗡响。”
花咏抬头,看到他眼里的光,像年轻时在老槐树下,他说“以后我养你”时的样子,清亮又坚定。
风又起了,树桩上的风筝线“嗡”地绷紧,蝴蝶风筝在半空抖了抖翅膀,像是在为这个约定鼓掌。花咏拿起一块草莓,递到盛先生嘴边,看着他咬下去,红色的汁水沾在嘴角,像抹没擦净的晚霞。
“好啊,”花咏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那你可得好好教我,不然到了海边,风筝飞跑了,我可不负责捡。”
“放心,”盛先生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教到你会为止,一辈子那么长,总能教会的。”
远处的孩子们笑闹着跑过,风筝在风里起起落落,像串流动的彩色音符。阳光正好,风也温柔,野餐垫上的红茶冒着热气,两个头发花白的人靠在一起,手里的三明治还带着余温,日子就像这只稳稳飞翔的风筝,被细细的线牵着,一端是牵挂,一端是相守,在岁月里,飞得又高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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