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的溃败如同雪崩,在玄甲铁骑与青州守军的内外夹击下,原本气势汹汹的五万大军土崩瓦解,丢下无数尸体、辎重,狼狈不堪地向着北方逃窜。雪原被鲜血染红,又被新的落雪缓缓覆盖,只留下战争残酷的印记。
城外的追杀持续了整整半日,直到黄昏时分,林逸才率领着同样疲惫但士气高昂的青州骑兵返回。而那支神秘的玄甲骑兵,则在清理完战场外围后,于青州城北五里外的一片高地上扎下营寨,与青州城遥遥相望,壁垒森严,旗帜鲜明。
没有欢呼,没有入城,只有一种无声的、带着审视与距离的对峙。
州府议事厅内,气氛比蛮族围城时更加微妙。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巨大的疑虑所冲淡。那支战斗力强悍、旗帜陌生的军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其意图不明,令人不安。
“查清楚了吗?是哪路人马?”林逸卸去染血的甲胄,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衫,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却无法掩饰。
苏婉清摇了摇头,美眸中忧色更浓:“派去的斥候根本无法靠近他们的营寨,警戒极其森严。那龙纹旗帜,也从未见过。不过……他们打出的号令和部分甲?制式,似乎有些前朝‘靖北军’的影子,但靖北军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裁撤……”
“靖北军?”墨离靠在椅中,闻言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未说出口。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公子,城外玄甲军派来使者,求见。”
来了!厅内众人精神一紧。
“请。”林逸沉声道。
不多时,一名身着玄色轻甲、腰佩长剑、面容冷峻的年轻将领大步走入厅内。他目光锐利,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林逸身上,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靖北侯麾下,昭武校尉沈凌,见过林代州。”
靖北侯?!
众人心中皆是一震!大周何时又冒出来一个靖北侯?而且拥有如此精锐的私军?
林逸面色不变,抬手还礼:“沈校尉不必多礼。贵军今日仗义援手,解我青州之围,林某与全城军民感激不尽。不知靖北侯爷现在何处?林某当亲自前往拜谢。”
沈凌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侯爷军务繁忙,暂不便见客。援手之事,侯爷说了,同为大周臣子,守望相助乃是本分,林代州不必挂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侯爷命末将前来,一是告知林代州,蛮族溃军,我军会继续追击清剿,北境安危,林代州可暂放宽心。二是……”他目光再次扫过厅内,“听闻林代州麾下,有能人异士,此前曾于北疆绝地寻得‘九阳还魂草’此等圣药。侯爷对此颇感兴趣,不知林代州可否行个方便,允我随军医官观摩学习一番?当然,侯爷绝不会白要,愿以重金或等价的军械物资相换。”
图穷匕见!原来是为了九阳还魂草!
厅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柳乘风眼神一冷,慕容芷手按剑柄,苏婉清和墨离也皱起了眉头。九阳还魂草是救命的至宝,更是林逸等人拼死得来,对方开口就要“观摩”,其心可诛。
林逸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沈校尉见谅。九阳还魂草确有其物,但已用于救治重伤垂危的兄弟,所剩无几,皆是救命之需,实在不便示人。至于观摩学习,更是无从谈起。还请校尉回禀侯爷,林某感念援手之德,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但此事,请恕林某难以从命。”
沈凌似乎早有所料,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淡淡道:“既如此,末将便如实回禀侯爷。告辞。”说完,再次拱手,转身便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议事厅内一片沉默。
“靖北侯……前朝确实有过一位靖北王,功勋卓着,但早已被削爵抄家,其后人不知所踪。如今突然冒出个靖北侯,还拥有如此强军……”苏婉清喃喃道,忧心忡忡。
“来者不善。”慕容芷言简意赅。
墨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早年行走北疆,曾听过一些隐秘传闻。据说前朝靖北王一脉并未死绝,有一支旁系后人,带着部分旧部,远走海外或塞外,积蓄力量,图谋复起。若真是他们……其志,恐怕不小。”
林逸默然。他回想起那面龙纹旗帜,以及那玄甲将领冲锋时一往无前、睥睨天下的气势。这绝不仅仅是一支普通的军阀势力。
刚击退了蛮族这头饿狼,门外又来了靖北侯这头猛虎。而且,这头猛虎显然比饿狼更有耐心,更懂策略,也更危险。
“无论如何,青州暂时安全了。”林逸打破沉默,“蛮族经此大败,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我们有了喘息的时间。”
他看向众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青州元气,救治伤员,安抚百姓,整军经武。同时,严密监视靖北侯军的动向。婉清,内政民生交给你。慕容姑娘,外围警戒和情报,还需听雪楼多费心。墨先生,柳大哥,你们安心养伤。”
众人点头领命。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照料柳乘风的医士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九阳还魂草药力的持续作用下,柳乘风胸口的石化迹象已完全消退,伤口开始愈合,虽然内力恢复尚需时日,但已无性命之忧,甚至能够进行小幅度的活动了。
这总算是在重重阴霾中,透出的一丝令人欣慰的阳光。
是夜,青州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没有喊杀与战鼓声的宁静。然而,无论是城头值守的士兵,还是州府内掌灯议事的林逸等人,心中都清楚,这宁静之下,是更加汹涌澎湃的暗流。
城外高地上,玄甲军营,中军大帐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个身着常服、背影挺拔如山岳的中年男子。他并未穿戴甲胄,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历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却丝毫不减。他正是那支玄甲军的主人,自号“靖北侯”的萧破虏。
沈凌肃立帐下,将面见林逸的经过详细禀报。
萧破虏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脸上看不出喜怒。“九阳还魂草……果然在他手里。看来,北疆那边的消息没错。此子,确实有些气运和本事。”
“侯爷,既然他不识抬举,我们何不……”沈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萧破虏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强取豪夺,落了下乘,也寒了潜在盟友之心。青州虽小,林逸此子却是一把好刀,用好了,可为我们斩开不少荆棘。别忘了,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只是蛮族,或是金陵那个伪帝。”
他站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越过青州,投向了更南方的广袤地域,眼神深邃如海。
“传令下去,明日拔营,继续向北清剿蛮族残部。给林逸留个口信,就说……本侯期待与他,下次在更好的时机相见。”
“是!”
风雪依旧,新的棋局,已然展开。青州这块小小的棋盘上,落下的棋子,却牵动着整个天下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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